读孟尝君传翻译及注释
翻译
世人都称赞孟尝君能够招贤纳士,贤士因为这个缘故归附他,而孟尝君终于依靠他们的力量,从像虎豹一样凶残的秦国逃脱出来。唉!孟尝君只不过是一群鸡鸣狗盗的首领罢了,哪里能说是得到了贤士!如果不是这样,(孟尝君)拥有齐国强大的国力,只要得到一个贤士,(齐国)就应当可以依靠国力在南面称王而制服秦国,还用得着鸡鸣狗盗之徒的力量吗?鸡鸣狗盗之徒出现在他的门庭上,这就是贤士不归附他的原因。
注释
1.选自《临川先生文集》,《孟尝君传》指司马迁《史记·孟尝君列传》。
2.称:称颂,赞扬。
3.孟尝君:姓田名文,战国时齐国公子(贵族),封于薛地(今山东省滕县东南)。
4.士:士人,指品德好、有学识或有技艺的人。
5.归:投奔,投靠。
6.卒,终于,最终。
7.赖:依仗,依靠。
8.其:指门下士。
9.特:只,仅,不过。
10.鸡鸣狗盗:孟尝君曾在秦国为秦昭王所囚,有被杀的危险。他的食客中有个能为狗盗的人,就在夜里装成狗混入秦宫,偷得狐白裘,用来贿赂昭王宠妃,孟尝君得以被放走。可是他逃至函谷关时,正值半夜,关门紧闭,按规定要鸡鸣以后才能开关放人出去,而追兵将到。于是他的食客中会学鸡叫的人就装鸡叫,结果群鸡相应,终于及时赚开城门,逃回齐国。后成为孟尝君能得士的美谈。
11.雄:长、首领。
12.耳:罢了。
13.擅:拥有。
14.宜:应该
15.南面:指居于君主之位。君王坐位面向南,故云。
16.制:制服。
17.夫:发语词。
读孟尝君传相关评论
好评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土,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为一立,开门见山提出议论的中心问题,即孟尝君能不能得士?“嗟呼!孟尝君特鸡呜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为一劈,陡然一转,否定了“孟尝君能得士”的传统看法,提出了作者对孟尝君的评价,即孟尝君仅仅是个“鸡鸣狗盗之雄”,实在劈得精巧,劈得有力。“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取鸡鸣狗盗之力哉!”为一驳,驳“孟尝君能得士”,驳孟尝君“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紧扣主旨,用事实驳斥了孟尝君能得士的表面性、片面性的看法,十分有力地证明,孟尝君是不能得士的。“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为一断,断“士以故归之”,断然肯定真正的士是不会跟孟尝君走的,这一断,如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字字警策,不容置辩。全篇紧紧围绕“孟尝君不能得士”的主旨,一立,一劈,一驳,一断,一波三折,严谨自然,完整统一,强劲峭拔,极有气势。
王安石非常反对华而不实的文风,反对过于雕镂的文辞,主张“意惟求多,字惟求少”。他给祖择之书云:“所谓辞者,犹器之有刻镂绘画也。诚使巧且华,不必适用;诚使适用,亦不必巧且华。要之以适用为本,以刻镂绘画为之容已。”《读〈孟尝君传〉》这一篇论说文,谋篇布局严谨自然,遣词造句也极其简练,文简意深,完全符合其“要之以适用为本”的行文用词原则。
孟尝君自秦国逃归齐国,《史记·孟尝君列传》有较详细生动的描述,是历史上一个情节曲折令人爱读的故事。但是,王安石在《读〈孟尝君传〉》这篇文章中,没有引用孟尝君自秦逃归齐国故事中的任何情节,而是抓住最本质的内容,从“鸡鸣狗盗”成语着笔,这样,就省去了许多笔墨。“鸡鸣狗盗”这一成语,在文中共用了三次。第一次“特鸡鸣狗盗之雄耳”,是为破“孟尝君能得士”而用;第二次“尚取鸡鸣狗盗之力哉”,是为破“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而用;第三次“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是为破“士以故归之”而用。三次所用,各在其位,各有其非用不可的重要作用,所以,读来并不使人感到重复累赘,反觉抑扬顿挫,琅琅上口,津津有味。可见王安石用词的精妙真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王安石的《读〈孟尝君传〉》全文不满百字,被历代文论家评为“千秋绝调”,誉为“文短气长”的典范。
“鸡鸣狗盗之徒”不算“士”,王子野同志和笔者的意见一致,因而不再赘论。问题是“冯驩之类的人物”算不算“士”。根据《战国策》和《史记》的记载,冯驩(又作冯煖、冯谖)确实是个很有才能的人物:他“矫诏以债赐诸民”,为孟尝君“市义”,使孟尝君罢相回薛时受到老百姓的热烈欢迎;他替孟尝君经营“三窟”,使孟尝君重返相位,而且“为相数十年无纤介之祸”——但也仅此而已。孟尝君为相数十年,在治国安民方面有多少政绩呢?冯驩作为孟尝君的主要谋士,在治国安民方面给孟尝君出了多少主意呢?除了“以债赐诸民”在客观上减轻了薛地人民的负担外,还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呢?而且“市义”也好,“三窟”也好,并不是为了国富民强,而是为了巩固孟尝君在齐国的地位;至于三次弹唱“长铗归来乎?”更不是为了富国强民,而只是为了冯驩自己生活上的满足。——正是根据冯驩的所作所为,王安石把“冯驩之类”逐出了“士”的范畴,而归之于“鸡鸣狗盗之徒”。在王安石看来,冯驩和“鸡鸣狗盗之徒”是同类,他们之间的差别,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而已。当孟尝君满足了冯驩“食鱼”“乘车”的要求后,冯驩向自己的朋友炫耀:“孟尝君客我!”——这不是一个追名逐利之徒的形象吗?
《读〈孟尝君传〉》指出:“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可见,王安石所说的“士”,不是仅仅“为知己死”的人,而是指目光远大、为国为民的人。在王安石心目中,能为国立功、为民谋利的人才算“士”,而为自己或为某一个人谋利的人并不算“士”。这从他的《答司马谏议书》可以看出。他说:“举先王之政,以兴利除弊,不为生事;为天下理财,不为征利”,“如君实责我以在位久,未能助上大有为,以膏泽斯民,则某知罪矣”。可见,王安石所谓“士”,是像他那样能为国兴利、膏泽百姓的人。在王安石看来,单纯为主子的个人安危荣誉出谋划策奔波效劳的人,如冯驩之流是不能列入士林的。因此,他不必“拿出新的材料来驳倒”《战国策》和《史记》记载的史实,便合乎逻辑地否定了孟尝君善养士的说法。
总之,《读〈孟尝君传〉》不愧为名家名作。其立论的精当,论据的典型,论证的精辟,“足以为后世法”,值得学习借鉴。 这篇文章也引出了一个著名成语:鸡鸣狗盗。
差评
王安石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留下不少诗文名作,这是人所共知的。但是名人的名作未必篇篇都是白璧无瑕,所以对名文不要迷信。他的这篇《读〈孟尝君传〉》就不是好作品。不管怎么吹捧它“结构严谨,用词简练,气势轩昂”,也不管怎么赞扬它“一波三折,严谨自然,完整统一,强劲峭拔,极有气势”,这些看法全是表面的、形式的。问题的实质是这篇翻案文章论证不稳,站不住脚。主要缺点在两方面:翻案没有事实根据,推论又不合逻辑。
孟尝君门下食客数千,什么样的人都有,既有鸡鸣狗盗之徒,又有士,如冯驩(huān)、冯煖(xuān)之类的人物,这在《战国策》和《史记》上都有详细记载。如果要翻案就必须拿出新的材料来驳倒以上两部书的记载,否则这个案是翻不掉的。这正是问题的实质所在,避开它而翻案,只好想当然妄发议论:“嗟呼!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刘德斌对这种没有事实根据的议论不去批评反而赞扬作者不引《史记》记载“省去了许多笔墨”,抓住了“最本质的内容”。
读历史书不为习俗之见所束缚,敢于以怀疑的眼光去探索问题,这种精神是可取的。王安石这篇文章可取之处仅此而已。但是他不依据事实去翻案就大错特错了。科学的态度要求实事求是,在这篇文章中王安石一点科学精神也没有,不值得学习。
证论问题当然离不开推论,但推论的大前提必须牢靠、稳固才行。“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得士就不要靠鸡鸣狗盗之力这个大前提是站不住的。因此“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的论据完全是主观臆断。刘德斌却认为这个断语“如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字字警策,不容置辩”。对不合理的论断为什么不可以辩一辩呢?北宋著名政治家、文学家王安石的名作《读〈孟尝君传〉》,言简意深,历代传诵。对此,王子野同志在《名文未必无讹》一文中提出批评。他说:“在这篇文章中王安石一点科学精神也没有。”他的理由是:“孟尝君门下食客数千,什么样的人都有,既有鸡鸣狗盗之徒,又有士,如冯驩之类的人物,这在《战国策》和《史记》上都有详细记载。如果要翻案就必须拿出新的材料来驳倒以上两部书的记载。” 笔者不揣冒昧,斗胆来“翻上一翻”。
读孟尝君传赏析二
第一句摆出待批驳的观点,说明世人对孟尝君的传统看法:“孟尝君能得士”。接着写出这一论点的两个依据:一个是“士以故归之”,这是概括地说;一个是“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这是从具体事例说。干净利落,开门见山竖起了要论驳的靶子,可谓“立”。
第二句先用感叹词“嗟呼”加强语气,然后直接了当地驳斥“孟尝君能得士”的说法,孟尝君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的首领罢了,怎么能说他能得士呢?斩钉截铁,一下子就把“士”和“鸡鸣狗盗”之辈区别看来,开语警策,反驳有力,将“世皆称”云云一笔扫倒,此可谓“驳”。
第三句转折腾挪,加深反驳之意,用反证法提出自己对“士”的标准的看法:“士”必须是可赖以谋国制敌的能人,凭仗齐国强大的国力,得到一个“士”,就可以使齐国成为霸主,制服秦国。正因孟尝君手下无一真正的“士”,才导致要靠鸡鸣狗盗之徒来帮助孟尝君逃脱秦国,从而证明孟尝君的“士”不足以称为“士”,用事实驳斥了孟尝君能得士的表面性、片面性的看法。新意独出,直追根本,为一篇文章的旨意所在,此可谓“转”。
第四句承接上文,深入一层,运用逻辑推理解析孟尝君不能得士的原因,又驳首句所讲的“士以故归之”,下断语作结,补足对孟尝君能得士的批驳。说明孟尝君不能得士的理由:鸡鸣狗盗之徒出入其门,真正的士是不会跟孟尝君走的,这一断,如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不容置辩,此可谓“断”。
全篇紧紧围绕“孟尝君不能得士”的主旨,一立,一驳,一转,一断,把孟尝君能得士传统看法一笔扫到,虽转折三次但严谨自然,议论周密,词气凌厉而贯注,势如破竹,具有不容置辩的逻辑力量。
读孟尝君传赏析
《读〈孟尝君传〉》为中国最早的(第一篇)驳论文(议论文的一种)。本文的主旨在于“(翻案)说明孟尝君不能得士”。 这是一篇读后感。全文不足一百字,却以强劲峭拔的气势,跌宕变化的层次,雄健有力的笔调,成为我国古代有名的短篇杰作。
1、转折有力,首尾无百余字,严劲紧束,而宛转凡四五处,此笔力之绝。(《唐宋文举要》引楼迂斋语);
2、语语转,笔笔转,千秋绝调。(同上,引沈德潜语);
3、此文笔势峭拔,辞气横厉,寥寥短章之中,凡具四层转变,真可谓尺幅千里者矣。(同上,引李刚已语);
4、王安石的论说文《读〈孟尝君传〉》,全篇只有四句话、八十八字。它议论脱俗,结构严谨,用词简练,气势轩昂,被历代文论家誉为“文短气长”的典范。一生立志革新变法的王安石,十分强调文章要有利于“治教”,要有益于社会进步。他曾说:“治教政令,圣人之所谓文也。”又说:“且所谓文者,务为有补于世而已。”
《读〈孟尝君传〉》这篇论说文,就是为“有补于世”而作的。很明显,抨击了“孟尝君能得士”的传统看法,自然就会使读者认识到,不能像孟尝君那样,徒有“好养士”的虚名,而没有济世兴邦的才能,应该脚踏实地为振兴国家作出具体贡献。《读〈孟尝君传〉》这篇文章所以能成为“千秋绝调”,为历代文学爱好者传诵、欣赏,就是因为它文极短而气极长,就是因为在如何看待“孟尝君能得士”的问题上,王安石有务出新意、发人深思的脱俗看法。
孟尝君,姓田,名文,是战国时齐国的公子,封于薛(今山东滕县南)。他与当时赵国的平原君,楚国的春申君,魏国的信陵君,都以“好养士”出名,称为“战国四公子”。孟尝君当时有食客数千,可谓宾客盈门、谋士云集了。但是,王安石却不以为然。他认为“士”必须具有经邦济世的雄才大略,而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是根本不配“士”这个高贵称号的。孟尝君如果真能得“士”,也就可以“南面而制秦”,又何必赖“鸡鸣狗盗”之力而灰溜溜地从秦国逃归齐国呢?被世人赞为“孟尝君能得士”的例证“鸡鸣狗盗”故事,正是孟尝君“不能得士”的有力佐证。因此,孟尝君只不过是一个“鸡鸣狗盗之雄耳”。王安石采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论证手法,一反“孟尝君能得士”的传统看法,无可辩驳地把孟尝君推到“鸡鸣狗盗”之徒的行列,使人耳目一新。真是寥寥数语,曲尽其妙,淡淡几笔,气势纵横,细细玩味,有很丰富的政治内容。《读〈孟尝君传〉》作为一篇翻案性的论说文,并没有冗长的引证,长篇的议论,仅用四句话八十八个字,就完成了立论、论证、结论的全过程。
读孟尝君传创作背景
王安石是北宋著名的政治改革家,在嘉佑三年(1058年)的《上仁宗皇帝言事书》中,就系统提出了自己的人才政策和方案,建议朝廷改革取士、重视人才。熙宁四年(1071年),在王安石的主持下,朝廷颁布了改革科举制度法令,废除诗赋词章取士的旧制,恢复以《春秋》,三传明经取士,实行太学三舍法制度。
在王安石看来,士应是大则“足以用天下国家”,小则“足以为天下国家只用”,因此士的才干“居则为六官之卿,出则为六军之将”,而不是皓首穷经,从政时“则茫然不知其方者”。王安石的《读〈孟尝君传〉》,名为读后感,实则借题发挥,以表达自己对人才的看法。
讀孟嚐君傳翻譯及注釋
翻譯
世人都稱讚孟嚐君能夠招賢納士,賢士因為這個緣故歸附他,而孟嚐君終於依靠他們的力量,從像虎豹一樣凶殘的秦國逃脫出來。唉!孟嚐君隻不過是一群雞鳴狗盜的首領罷了,哪裏能說是得到了賢士!如果不是這樣,(孟嚐君)擁有齊國強大的國力,隻要得到一個賢士,(齊國)就應當可以依靠國力在南麵稱王而製服秦國,還用得著雞鳴狗盜之徒的力量嗎?雞鳴狗盜之徒出現在他的門庭上,這就是賢士不歸附他的原因。
注釋
1.選自《臨川先生文集》,《孟嚐君傳》指司馬遷《史記·孟嚐君列傳》。
2.稱:稱頌,讚揚。
3.孟嚐君:姓田名文,戰國時齊國公子(貴族),封於薛地(今山東省滕縣東南)。
4.士:士人,指品德好、有學識或有技藝的人。
5.歸:投奔,投靠。
6.卒,終於,最終。
7.賴:依仗,依靠。
8.其:指門下士。
9.特:隻,僅,不過。
10.雞鳴狗盜:孟嚐君曾在秦國為秦昭王所囚,有被殺的危險。他的食客中有個能為狗盜的人,就在夜裏裝成狗混入秦宮,偷得狐白裘,用來賄賂昭王寵妃,孟嚐君得以被放走。可是他逃至函穀關時,正值半夜,關門緊閉,按規定要雞鳴以後才能開關放人出去,而追兵將到。於是他的食客中會學雞叫的人就裝雞叫,結果群雞相應,終於及時賺開城門,逃回齊國。後成為孟嚐君能得士的美談。
11.雄:長、首領。
12.耳:罷了。
13.擅:擁有。
14.宜:應該
15.南麵:指居於君主之位。君王坐位麵向南,故雲。
16.製:製服。
17.夫:發語詞。
讀孟嚐君傳相關評論
好評
“世皆稱孟嚐君能得土,士以故歸之,而卒賴其力,以脫於虎豹之秦”為一立,開門見山提出議論的中心問題,即孟嚐君能不能得士?“嗟呼!孟嚐君特雞嗚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為一劈,陡然一轉,否定了“孟嚐君能得士”的傳統看法,提出了作者對孟嚐君的評價,即孟嚐君僅僅是個“雞鳴狗盜之雄”,實在劈得精巧,劈得有力。“不然,擅齊之強,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麵而製秦,尚取雞鳴狗盜之力哉!”為一駁,駁“孟嚐君能得士”,駁孟嚐君“卒賴其力,以脫於虎豹之秦”,緊扣主旨,用事實駁斥了孟嚐君能得士的表麵性、片麵性的看法,十分有力地證明,孟嚐君是不能得士的。“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為一斷,斷“士以故歸之”,斷然肯定真正的士是不會跟孟嚐君走的,這一斷,如斬釘截鐵,鏗鏘有力,字字警策,不容置辯。全篇緊緊圍繞“孟嚐君不能得士”的主旨,一立,一劈,一駁,一斷,一波三折,嚴謹自然,完整統一,強勁峭拔,極有氣勢。
王安石非常反對華而不實的文風,反對過於雕鏤的文辭,主張“意惟求多,字惟求少”。他給祖擇之書雲:“所謂辭者,猶器之有刻鏤繪畫也。誠使巧且華,不必適用;誠使適用,亦不必巧且華。要之以適用為本,以刻鏤繪畫為之容已。”《讀〈孟嚐君傳〉》這一篇論說文,謀篇布局嚴謹自然,遣詞造句也極其簡練,文簡意深,完全符合其“要之以適用為本”的行文用詞原則。
孟嚐君自秦國逃歸齊國,《史記·孟嚐君列傳》有較詳細生動的描述,是曆史上一個情節曲折令人愛讀的故事。但是,王安石在《讀〈孟嚐君傳〉》這篇文章中,沒有引用孟嚐君自秦逃歸齊國故事中的任何情節,而是抓住最本質的內容,從“雞鳴狗盜”成語著筆,這樣,就省去了許多筆墨。“雞鳴狗盜”這一成語,在文中共用了三次。第一次“特雞鳴狗盜之雄耳”,是為破“孟嚐君能得士”而用;第二次“尚取雞鳴狗盜之力哉”,是為破“卒賴其力,以脫於虎豹之秦”而用;第三次“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是為破“士以故歸之”而用。三次所用,各在其位,各有其非用不可的重要作用,所以,讀來並不使人感到重複累贅,反覺抑揚頓挫,琅琅上口,津津有味。可見王安石用詞的精妙真是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王安石的《讀〈孟嚐君傳〉》全文不滿百字,被曆代文論家評為“千秋絕調”,譽為“文短氣長”的典範。
“雞鳴狗盜之徒”不算“士”,王子野同誌和筆者的意見一致,因而不再贅論。問題是“馮驩之類的人物”算不算“士”。根據《戰國策》和《史記》的記載,馮驩(又作馮煖、馮諼)確實是個很有才能的人物:他“矯詔以債賜諸民”,為孟嚐君“市義”,使孟嚐君罷相回薛時受到老百姓的熱烈歡迎;他替孟嚐君經營“三窟”,使孟嚐君重返相位,而且“為相數十年無纖介之禍”——但也僅此而已。孟嚐君為相數十年,在治國安民方麵有多少政績呢?馮驩作為孟嚐君的主要謀士,在治國安民方麵給孟嚐君出了多少主意呢?除了“以債賜諸民”在客觀上減輕了薛地人民的負擔外,還有什麽值得大書特書的呢?而且“市義”也好,“三窟”也好,並不是為了國富民強,而是為了鞏固孟嚐君在齊國的地位;至於三次彈唱“長鋏歸來乎?”更不是為了富國強民,而隻是為了馮驩自己生活上的滿足。——正是根據馮驩的所作所為,王安石把“馮驩之類”逐出了“士”的範疇,而歸之於“雞鳴狗盜之徒”。在王安石看來,馮驩和“雞鳴狗盜之徒”是同類,他們之間的差別,不過是“五十步與百步”而已。當孟嚐君滿足了馮驩“食魚”“乘車”的要求後,馮驩向自己的朋友炫耀:“孟嚐君客我!”——這不是一個追名逐利之徒的形象嗎?
《讀〈孟嚐君傳〉》指出:“擅齊之強,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麵而製秦。”可見,王安石所說的“士”,不是僅僅“為知己死”的人,而是指目光遠大、為國為民的人。在王安石心目中,能為國立功、為民謀利的人才算“士”,而為自己或為某一個人謀利的人並不算“士”。這從他的《答司馬諫議書》可以看出。他說:“舉先王之政,以興利除弊,不為生事;為天下理財,不為征利”,“如君實責我以在位久,未能助上大有為,以膏澤斯民,則某知罪矣”。可見,王安石所謂“士”,是像他那樣能為國興利、膏澤百姓的人。在王安石看來,單純為主子的個人安危榮譽出謀劃策奔波效勞的人,如馮驩之流是不能列入士林的。因此,他不必“拿出新的材料來駁倒”《戰國策》和《史記》記載的史實,便合乎邏輯地否定了孟嚐君善養士的說法。
總之,《讀〈孟嚐君傳〉》不愧為名家名作。其立論的精當,論據的典型,論證的精辟,“足以為後世法”,值得學習借鑒。 這篇文章也引出了一個著名成語:雞鳴狗盜。
差評
王安石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留下不少詩文名作,這是人所共知的。但是名人的名作未必篇篇都是白璧無瑕,所以對名文不要迷信。他的這篇《讀〈孟嚐君傳〉》就不是好作品。不管怎麽吹捧它“結構嚴謹,用詞簡練,氣勢軒昂”,也不管怎麽讚揚它“一波三折,嚴謹自然,完整統一,強勁峭拔,極有氣勢”,這些看法全是表麵的、形式的。問題的實質是這篇翻案文章論證不穩,站不住腳。主要缺點在兩方麵:翻案沒有事實根據,推論又不合邏輯。
孟嚐君門下食客數千,什麽樣的人都有,既有雞鳴狗盜之徒,又有士,如馮驩(huān)、馮煖(xuān)之類的人物,這在《戰國策》和《史記》上都有詳細記載。如果要翻案就必須拿出新的材料來駁倒以上兩部書的記載,否則這個案是翻不掉的。這正是問題的實質所在,避開它而翻案,隻好想當然妄發議論:“嗟呼!孟嚐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劉德斌對這種沒有事實根據的議論不去批評反而讚揚作者不引《史記》記載“省去了許多筆墨”,抓住了“最本質的內容”。
讀曆史書不為習俗之見所束縛,敢於以懷疑的眼光去探索問題,這種精神是可取的。王安石這篇文章可取之處僅此而已。但是他不依據事實去翻案就大錯特錯了。科學的態度要求實事求是,在這篇文章中王安石一點科學精神也沒有,不值得學習。
證論問題當然離不開推論,但推論的大前提必須牢靠、穩固才行。“擅齊之強,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麵而製秦,尚取雞鳴狗盜之力哉!”得士就不要靠雞鳴狗盜之力這個大前提是站不住的。因此“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的論據完全是主觀臆斷。劉德斌卻認為這個斷語“如斬釘截鐵,鏗鏘有力,字字警策,不容置辯”。對不合理的論斷為什麽不可以辯一辯呢?北宋著名政治家、文學家王安石的名作《讀〈孟嚐君傳〉》,言簡意深,曆代傳誦。對此,王子野同誌在《名文未必無訛》一文中提出批評。他說:“在這篇文章中王安石一點科學精神也沒有。”他的理由是:“孟嚐君門下食客數千,什麽樣的人都有,既有雞鳴狗盜之徒,又有士,如馮驩之類的人物,這在《戰國策》和《史記》上都有詳細記載。如果要翻案就必須拿出新的材料來駁倒以上兩部書的記載。” 筆者不揣冒昧,鬥膽來“翻上一翻”。
讀孟嚐君傳賞析二
第一句擺出待批駁的觀點,說明世人對孟嚐君的傳統看法:“孟嚐君能得士”。接著寫出這一論點的兩個依據:一個是“士以故歸之”,這是概括地說;一個是“而卒賴其力以脫於虎豹之秦”,這是從具體事例說。幹淨利落,開門見山豎起了要論駁的靶子,可謂“立”。
第二句先用感歎詞“嗟呼”加強語氣,然後直接了當地駁斥“孟嚐君能得士”的說法,孟嚐君不過是雞鳴狗盜之徒的首領罷了,怎麽能說他能得士呢?斬釘截鐵,一下子就把“士”和“雞鳴狗盜”之輩區別看來,開語警策,反駁有力,將“世皆稱”雲雲一筆掃倒,此可謂“駁”。
第三句轉折騰挪,加深反駁之意,用反證法提出自己對“士”的標準的看法:“士”必須是可賴以謀國製敵的能人,憑仗齊國強大的國力,得到一個“士”,就可以使齊國成為霸主,製服秦國。正因孟嚐君手下無一真正的“士”,才導致要靠雞鳴狗盜之徒來幫助孟嚐君逃脫秦國,從而證明孟嚐君的“士”不足以稱為“士”,用事實駁斥了孟嚐君能得士的表麵性、片麵性的看法。新意獨出,直追根本,為一篇文章的旨意所在,此可謂“轉”。
第四句承接上文,深入一層,運用邏輯推理解析孟嚐君不能得士的原因,又駁首句所講的“士以故歸之”,下斷語作結,補足對孟嚐君能得士的批駁。說明孟嚐君不能得士的理由:雞鳴狗盜之徒出入其門,真正的士是不會跟孟嚐君走的,這一斷,如斬釘截鐵,鏗鏘有力,不容置辯,此可謂“斷”。
全篇緊緊圍繞“孟嚐君不能得士”的主旨,一立,一駁,一轉,一斷,把孟嚐君能得士傳統看法一筆掃到,雖轉折三次但嚴謹自然,議論周密,詞氣淩厲而貫注,勢如破竹,具有不容置辯的邏輯力量。
讀孟嚐君傳賞析
《讀〈孟嚐君傳〉》為中國最早的(第一篇)駁論文(議論文的一種)。本文的主旨在於“(翻案)說明孟嚐君不能得士”。 這是一篇讀後感。全文不足一百字,卻以強勁峭拔的氣勢,跌宕變化的層次,雄健有力的筆調,成為我國古代有名的短篇傑作。
1、轉折有力,首尾無百餘字,嚴勁緊束,而宛轉凡四五處,此筆力之絕。(《唐宋文舉要》引樓迂齋語);
2、語語轉,筆筆轉,千秋絕調。(同上,引沈德潛語);
3、此文筆勢峭拔,辭氣橫厲,寥寥短章之中,凡具四層轉變,真可謂尺幅千裏者矣。(同上,引李剛已語);
4、王安石的論說文《讀〈孟嚐君傳〉》,全篇隻有四句話、八十八字。它議論脫俗,結構嚴謹,用詞簡練,氣勢軒昂,被曆代文論家譽為“文短氣長”的典範。一生立誌革新變法的王安石,十分強調文章要有利於“治教”,要有益於社會進步。他曾說:“治教政令,聖人之所謂文也。”又說:“且所謂文者,務為有補於世而已。”
《讀〈孟嚐君傳〉》這篇論說文,就是為“有補於世”而作的。很明顯,抨擊了“孟嚐君能得士”的傳統看法,自然就會使讀者認識到,不能像孟嚐君那樣,徒有“好養士”的虛名,而沒有濟世興邦的才能,應該腳踏實地為振興國家作出具體貢獻。《讀〈孟嚐君傳〉》這篇文章所以能成為“千秋絕調”,為曆代文學愛好者傳誦、欣賞,就是因為它文極短而氣極長,就是因為在如何看待“孟嚐君能得士”的問題上,王安石有務出新意、發人深思的脫俗看法。
孟嚐君,姓田,名文,是戰國時齊國的公子,封於薛(今山東滕縣南)。他與當時趙國的平原君,楚國的春申君,魏國的信陵君,都以“好養士”出名,稱為“戰國四公子”。孟嚐君當時有食客數千,可謂賓客盈門、謀士雲集了。但是,王安石卻不以為然。他認為“士”必須具有經邦濟世的雄才大略,而那些“雞鳴狗盜”之徒是根本不配“士”這個高貴稱號的。孟嚐君如果真能得“士”,也就可以“南麵而製秦”,又何必賴“雞鳴狗盜”之力而灰溜溜地從秦國逃歸齊國呢?被世人讚為“孟嚐君能得士”的例證“雞鳴狗盜”故事,正是孟嚐君“不能得士”的有力佐證。因此,孟嚐君隻不過是一個“雞鳴狗盜之雄耳”。王安石采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論證手法,一反“孟嚐君能得士”的傳統看法,無可辯駁地把孟嚐君推到“雞鳴狗盜”之徒的行列,使人耳目一新。真是寥寥數語,曲盡其妙,淡淡幾筆,氣勢縱橫,細細玩味,有很豐富的政治內容。《讀〈孟嚐君傳〉》作為一篇翻案性的論說文,並沒有冗長的引證,長篇的議論,僅用四句話八十八個字,就完成了立論、論證、結論的全過程。
讀孟嚐君傳創作背景
王安石是北宋著名的政治改革家,在嘉佑三年(1058年)的《上仁宗皇帝言事書》中,就係統提出了自己的人才政策和方案,建議朝廷改革取士、重視人才。熙寧四年(1071年),在王安石的主持下,朝廷頒布了改革科舉製度法令,廢除詩賦詞章取士的舊製,恢複以《春秋》,三傳明經取士,實行太學三舍法製度。
在王安石看來,士應是大則“足以用天下國家”,小則“足以為天下國家隻用”,因此士的才幹“居則為六官之卿,出則為六軍之將”,而不是皓首窮經,從政時“則茫然不知其方者”。王安石的《讀〈孟嚐君傳〉》,名為讀後感,實則借題發揮,以表達自己對人才的看法。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