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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特有的风俗习惯

发布时间:2023-12-25   来源:ssss   标签:北人 南人 都是 也是 这是 点击:6
内容提要:中国人是爱好和平的民族,这是对外说的。咱们关起门来,其实老打内仗,俗称"窝里斗"。这毛病是从老祖宗那里一直传下来的。炎黄子孙,炎帝和黄帝本是两兄弟,却势同 水火,不共戴天,一直杀到山崩地裂。 炎帝后来到哪里去了?不知道,

南方特有的风俗习惯,第1张

中国人是爱好和平的民族,这是对外说的。咱们关起门来,其实老打内仗,俗称"窝里斗"。这毛病是从老祖宗那里一直传下来的。炎黄子孙,炎帝和黄帝本是两兄弟,却势同

水火,不共戴天,一直杀到山崩地裂。

炎帝后来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好像逃到了南方。那地方植物丰茂,才有神农尝百草的传说。他的子孙和部下,也就繁衍成"南蛮",成了今天的南方人。而黄帝一夥儿占据了中原,以正统自居,发展成今天的北方人。

南人北人都是中国人,都是汉族(咱们主要讨论汉族),骨子里却有很大的不同。首先,语言就不一样。所谓"南腔北调",其差异大概跟德语和法语之间的差别差不多。仅凭这一条,就可以将汉族分为南、北两个不同的民族。事实上,就有人这么分过,元朝时人分四等,第一等是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即西方人,第三等是汉人,第四等是南人。他们的"汉人",是中国北方的汉族,或汉化的外族;"南人"则是前朝南宋的遗民,虽说也是汉族,却又低了一等,属于人下人。

南人为什么这么吃亏?因为打不赢北人。历史上无数次南征北伐,南征胜于北伐要多得多。并非南方经济落后,并非文化差一大截。中国的情况跟美国南北战争时的情况不一样。美国的确北方比南方发达,重工业、商业都在北方,南方只种种棉花花生。中国是农业社会,地理、气候是影响经济的主要因素,南方因而往往较之北方发达和富庶。如战国时代的楚国,经济实力一度远远领先其他诸强,而有问鼎中原之说。不料反遭强秦欺凌、吞没。三国时孙吴也富甲一方,占尽地利,终不敌晋军长驱直入。南北朝时,南朝比北朝繁荣,结果统一于北周。宋代,南边的宋国经济超过北边的辽,辽超过更北的金,金超过最北的蒙古。结果是金灭辽,继而灭北宋;蒙古灭金,进而灭南宋。整个一个不讲道理。

明末时满人崛起于东北,与南边的大明帝国对峙。南边经济文化之发达,岂是天寒地茫的关外游牧、渔猎经营方式可比。武器也先进,当时有一种领先世界的红夷大炮,相当于海湾战争时的爱国者导弹,一炮轰过去,就把那边的开国元首努尔哈赤打死了。但大明帝国最终为满清所征服。国共内战,国民党盘踞着富足的南方,***则割据着北方的乡村,南边有飞机、坦克、军舰,却也都挡不住南下的解放军。

也不是从没有反过来过。曹孙刘赤壁之战,秦晋淝水之战,第二次北伐,都是南方打败北方的著名战例。但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少,而且差不多都只胜于某一次战役,或一场有限的小规模战争。相对于历史上北人创造的那么多的辉煌战绩,南人值得骄傲的胜利实在太少了。

是不是南方比北方缺乏人材?显然不是。翻翻历史,看看四周,南方的人材也真是太多了,什么才都不缺。俗话说:惟楚有才。而江浙一带,也是状元、才子的著名出产地。近代以来尤其是二十世纪的大政治家、大军事家,几乎尽出于南方。是不是南人比北人懦弱,经不起打?好像也不是。事实上,南人是很经打的。从最早的炎黄大战起,就从不曾老实认过输。炎帝一脉,都是宁死不屈的勇士。精卫填海,夸父追日,共工怒而触不周之山,刑天落首仍以乳为目以脐为口继续战斗,总之都是好样儿的。屈原投江,是不愿做亡国奴。每逢外族入侵,总是北方轻轻易易丢失大片土地,再轮到南方来艰苦抵抗,因而南方著名的抗战英雄特别多,岳飞呀,文天祥呀,史可法呀,等等。不象北边,一下一个汉石敬瑭,一下一个汉张邦昌,一下一个汉吴三桂。南边好容易出了个汉秦桧,也是一头来自北方的狼,据说是北边专门派到南边来搞破坏的。当然后来还出了一个汪精卫,南得不能再南,这个不假。但他只是求和,既没割让领土,又没改易国号,更没有引狼入室。似乎这汉也当得比北方人稍有些骨气。

北人打赢南人的重要原因,我想是马。古时候打仗,马是不可或缺的战斗员。所谓"兵强马壮","粮草先行","天下兵马大元帅","马上得天下",都是这个道理。民谣还说:"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兔。"一匹名马,竟可与一代名将相提并论。南方不产马。**《决裂》里老师上课讲"马尾巴的功能",遭到南方学生的抗议:我们连马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你老讲它的尾巴作什么?不仅马,连驴都少见。好事者带了一头驴入黔,还引起当地老虎一阵骚动,以为来了怪物。诸葛亮南征孟获,人家找不到马,只好把水牛、大象也赶到战场上去充数,岂能不败?北方产马,也惯于马上作业,所以打来打去,以蒙古骑兵最为厉害,铁蹄蹂躏欧亚大陆。以前没有坦克,骑兵队的作用就象坦克群集团冲锋,步兵怎么挡得住?象俄罗斯这样强悍的民族,拿破仑、希特勒都打不过它,唯独被蒙古军队打得一败涂地。何况咱们还有的是汉。

南人因为缺马,就要从北方引进。如果南边和北边是一个国家的时候还好说,南粮北运,北马南调,只是国内资源调济,或者干脆就叫国内贸易。如果不幸分成南北两家,就不好办了,等于是核武器出口,不光国际贸易,还牵涉国家利益与安全。我把好马都给了你,你不是好来打我吗?所以,不给。你要你到那堆老弱病残中挑去。当然老马也并非一点用也没有,你被人家打败了它可以带你走出荒漠,这叫老马识途。老马为什么识途?它是人家那儿养大的,门路熟。

不论什么原因,北人的赢多输少,久而久之养成了一种大大咧咧、满不在乎、昂视阔步的气势。他们认为这就是男子气概,他们认为应该自称"汉子"。你经常听人说:"北方汉子",没听说过"南方汉子"。经常听说关东汉子、山东汉子、西北汉子、河北汉子、天津汉子,没听说过广东汉子、湖南汉子、福建汉子、江苏汉子、上海汉子。上海那地方娇滴滴的,还出什么汉子呢。鲁迅一头扎在上海住那许多年,结果也才住出来"四条汉子"。

北人叫汉子还有一个原因,是北人身材比南人高大。北人为什么高大?据说是吃面吃出来的。南人吃米。这是又一条应该和北人划分为两个民族的重要依据。西方人吃面,因而高大;同属一个种族的印度人吃米,相对就矮一些。南人与日本、东南亚一带吃米的民族相近,而北人则与西方欧美人相近。北人跑到国外,天天吃面包不会觉得有什么腻歪。南人就不行,非弄点米吃吃不可。以前北方供应大米有限,去那边工作的南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吃不惯。南人认为面只能拿来做点心,永远吃不饱。北人则认为吃大米既奢侈,也不顶饿,有"三十里糕,四十里面"之说。北方的糕是米糕,吃了跑三十里就没劲了;吃面才跑得远,要跑四十里才蔫。

主食的不同,造成了整个饮食结构以及吃法的巨大差异。总的来说,北方饮食粗糙,而南方做工精细。你要听到一个北人会做菜,那才奇怪,就跟听到一个南人吃得随随便便一样。南人一吃得随随便便,多半是不想活了。北人相反,只有不想活了,才去好好地吃一餐。八大菜系,南边占了绝大部份,流派纷呈,只给北边剩下京菜、鲁菜两个系,严格说来,还是为了保留北人的粗犷风格才给划出来的,根本不能与川菜、湘菜、粤菜、淮扬菜相匹敌。南人到北方开餐馆,是丰富和弘扬民族的食文化;北人到南方开餐馆,不过是让鲜活玩艺儿吃腻了的乡亲们别忘了家常口味,有点象开忆苦餐。

北人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南人要把肉切得细细的,煨得烂烂的,炒得嫩嫩的,把酒烫得温温的。南人喜欢吃青叶子菜,几天不吃就拉不出屎;北人无所谓,光吃肉也能拉屎。北人喜欢吃饺子,这是他们对中国饮食的最大贡献。南人喜欢吃馄饨。饺子用醋蘸蘸就行了,一口一个。馄饨要汤碗、调料齐全,一口只咬半个。南人喜欢吃葱,北人喜欢吃蒜;南人吃泡菜,北人吃咸菜;南人吃辣椒是为了祛湿,北人吃辣椒是为了驱寒。南人是咸辣、麻辣、油辣、甜辣,北人是干辣、酸辣。北人把吃读成"痴",痴痴地只管吃。南人把吃叫"七",叫"恰",叫"食",叫"噎",叫"夹",叫"塞"。南人喝茶也叫吃茶。南人吃各种各样的茶,北人只喝花茶就够了,觉得花茶既香且浓,殊不知那是花香而非茶香,是南人专门放进去骗北人的。北人不懂欣赏真正的茶中精品,比方龙井、碧螺春,以为太淡,要细抿慢嚼才似乎有那么点味,不适合牛饮。

北人吃得简单,与地域物产有直接关系。北方崇尚简朴,南方追求华美,很大程度上也是地域特点造成的。北方冷而干燥,把毛毯、彩染布挂在墙上,显得温馨暖和。南方则挂不出这种效果,看了会浑身燥热,还老去闻是不是有一股可疑的霉味。北人喜欢毛皮,耐寒。南人不喜欢,灰扑扑的见了就打喷嚏,容易生虫。南人喜欢竹制品,又凉快又经得起沤。北人洗澡叫搓泥,要积出泥一样的肥垢来了才去搓一次。南人洗澡叫冲凉,一冒汗就去冲。南人睡床,北人睡炕。北人来客都往炕上请,客人留宿与主人一大家子济济一炕。南方不兴这样睡觉,睡不踏实。最后南床统一了北炕,至少城市是如此。现在北人来客,也不是动不动就请人家上床。

北方唱戏热闹喧天,有些剧种干脆是"吼"出来的,如秦腔。南方唱戏抑扬顿挫、一唱三叹,许多剧种近似于民间小调,如黄梅戏、花鼓戏。北剧讲究真功夫,适合演帝王将相,演历史剧。南剧玩弄小情调,更适合才子佳人,民间传奇。北剧艺术的代表是京剧,特点是男人扮女人。南剧艺术的代表是越剧,特点是女人扮男人。北方的女人唱京韵大鼓,也能唱出一股英雄豪气。南方的男人唱评弹,居然咿咿呀呀嗲嗲的仿佛是小鸟依人。所谓北人比南人更具男子气,除了吃出来,还有很大一部份程度是唱出来的。北人唱歌是燕赵悲歌,苍凉、悲壮、激越、凝重、悠远,南人唱歌是轻快、玲珑、婉转、亲切、凄恻。中国 人可以根据不同的情绪份量唱南戏或北戏,唱南歌或北歌,哼南调或北调。

乐器也分南北。北人吹唢呐,唢呐是在天上跑的,吹的时候头往上扬,扭脖耸肩,直抒胸臆,造成把曲调送上去的动势。所以唢呐声可以跨过黄河,飞越崇山,黄土地黑土地的,有辐射力穿透力。南人吹箫,箫是游走的,吹的时候要静如处子,低头眯眼,缓吐长音,隐隐约约,如倾如诉,似有似无,余音绕梁而三日不绝,有一种底韵。南人不适合吹唢呐,住得密,一吹难免噪邻聒舍,反显得轻薄、浮躁。北人也不适合吹箫,北人吹箫干脆没声,别人以为你跟他一样是沉默的大多数。北人拉板胡,一来可以就地取材,二来也跟唢呐一样,音色明亮。南人拉二胡,二胡在制材上取南北之所长:南方的蛇皮、竹子,北方的马尾、松香。因而表现力比板胡要丰富,也流行得多,既可以拉《良霄》、《病中吟》、《二泉映月》、《江河水》、《空山鸟语》这样典型的江南名曲,也可以拉一拉《赛马》。

外国人只知中国功夫,多半弄不清这功夫还分北派与南派。南派重拳,北派重腿。这也是地域不同造成的。北方广袤,腿脚施展得开,可以飞腾起来打人,这样比较畅快抒情。南方环境狭窄,小路小径小树林小走道小巷子小里弄的,只好将侧重点放在拳头上,以便近身搏击。南拳北腿谁厉害?这个难说,历史也没有给出一个结论。关键在于你练到什么程度。不过我想,能集南北二派之长的拳家比只通一种门派的武士胜算要大得多。李小龙就是一例,他是美国长大的南人,善用南拳,但腿技亦极佳,拳脚交加,融会贯通,都服了他。泰拳的厉害我们也听到过,其特点也是拳腿并用。泰国那地方大概更挤,到处是庙宇,挨不得碰不得,就把南拳折缩成肘,把北腿折缩成膝。短兵器虽不如长兵器那么张扬、潇洒,却更加凶险、阴狠。南拳可以把你打倒,北腿可以把你踢翻;而要是你突然捂着肚子半天直不起腰来,那肯定是中了人家肘、膝的暗算。

在都没学过武艺的情况下,北人打架应该比南人略占上风,因为个头大。俗话说:"身大力不亏。"不过打架并不完全凭借力量,机灵和勇敢往往更为重要,可以很大程度地弥补力量的弱势,赢得主动。一般而言,南人比北人灵活些,这是环境逼出来的,不灵活就要挨打。相对于南人,北人有点象傻大个。当然,在更高大的人,比方人高马大的老外面前,北人又灵活起来了,没功夫的也多少能比划几招南拳北腿。**里尽是这种小打大的故事,小个子灵活了一阵,就把大个子打倒了。人类的搭配很奇妙,不然经过若干年下来,世界上就都是恐龙了。

我不想说南人比北人聪明,那听起来有点象种族歧视。北人也有聪明之极与雄才大略之辈。南人只不过人材出得远较北人为多而已。如前所述,上个世纪以来,除了政治家、军事家,还有那么多的大作家、大诗人、大学者、大科学家、大实业家、大革命家,出自南人。以作家为例,二十世纪重量级的北人就出了老舍一个,其余都是南人。要不要一一数出来?我看没这个必要,那会弄出一本厚厚的大辞典来。要数就数北人,北人真正是"屈指可数"。

南人别看个子小,却比北人要激烈。北人做惯了亡国奴,对不起,这词儿有点刺耳,然而历史就是这么记载的。汉以后,五胡乱华,主要乱的是北边。唐末五代,安史之乱、藩镇之乱也主要是北边,又有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与契丹,大开北大门,致使后来外族频频入侵中原,分别建立辽、金各国。北边居民和塞外、关外、(长)城外诸多民族长期相互征伐、臣服,融合血缘与文化,形成新的生存形态,这也是事实。但也就渐渐地看淡了所谓民族气节、爱国情操,反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现在打得不可开交,到头来还是一家。"万里长城今犹在,让他三尺又何妨",何苦那样寸土不让、寸利必争呢。外族?咱俩谁跟谁呀。说不定俺自己就是一个外族,俺曾祖父是鲜卑人,外婆的姐姐嫁了个吐蕃人,外公是契丹人,姑奶奶被女真人给掳走了,又好像不是给掳的是她自愿的,后来在那里生了一堆孩子,再往上查查,俺祖先还是个匈奴人呢。

南人就不同,最低程度也要"避秦",找个桃花园躲起来,远离现实,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更多时候是节节抵抗,打不赢也打,祖国的大好河山岂容拱手相让!南宋一朝百五十年,都是在复国主义的仇恨与亡国危机的忧思中度过的。打,还是和?这是区分忠臣与汉的试金石。要是换了北边,早把这国恨家仇抛之九霄云外,与人家一道建立大什么共荣圈了。"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谁还记得你是哪家的王师?行行好拜托了,让俺过几天安生日子,少来惹事,歇着吧您哪,跟真的似的。

南人的反抗,使习惯了北人屈服的入侵者恼羞成怒,遂有血腥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与南京大屠杀。南人流血,北人流浪。"九一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南人即使屈服也是暂时的,这"暂时"或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或者上百年,最后总要由南人起来革命,"驱逐鞑虏,光复中华"。

南人往往各自为阵,不象北边喜欢搞大一统。这样容易被人各个击破。光是从语言的角度就能看出其差异。北人仅一种方言,即北方方言;南人有几种方言?八大方言都有。就算是同一种方言,如吴越方言,上海话与苏州话就大不一样,杭州话与南京话也相去甚远,宁波话与无锡话更是鸡同鸭讲。在一些交通不便的偏远地方,隔几十里或者翻一座山换一种口音也是毫不足怪的。语言的繁复杂陈,虽然表现了文化的多元与丰富,毕竟容易流于琐屑,不能形成大的气象。南京、杭州都是好地方,为什么在那里建都的王朝不是苦命就是短命?"国语"范围狭窄是一个重要原因。

北方方言覆盖地域辽阔,音调也好听。尤其以北京话为基础的"国语",字正腔圆,就是比各种各样的南语好懂、好听,连骂娘都跟唱歌似的。平心而论,我就不喜欢吴语,也不可能喜欢闽语,永远不知它咕噜些什么。最不喜欢粤语,粤语同日语分不清楚,只知道它们都使用汉字。粤语的表现力据说很强,不输北京话,这个我相信。但它的发音方式有问题,广东是鼻咽癌的高发病率区,有肿瘤专家认为,这与广东话一些字的发音有关系,长期冲击、刺激某个黏膜部位,容易造成病变。满清王朝被推翻之际,国会投票选国语,而议员以粤籍占多数,本拟选广东话,经孙中山苦口劝说,最后仍定为北京话。

实际上,所谓普通话,又叫国语、官话,是一种人造语言。北京话只是其基础,并没有任何地方的居民操这样的方言。中国语言的统一是分两次完成的,第一次是"书同文",即统一文字;第二次才是"字同音",即统一语言。前后相距差不多两千年。中国人几乎都懂至少两种语言:一是普通话,一是方言。普通话也有缺憾。比如它只有四声: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加轻声一共五声。这样就省掉了一种"入声"。用普通话读旧体诗词,许多的音律韵味就要大打折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绝、灭、雪都是入声,普通话却读成阳平、去声、上声,韵律不通,味道索然。有人认为,入声只古汉语才有,现代汉语中已然消失。说这样不负责任话的肯定是个北人。入声并未从现代汉语中消失,南方的粤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吴越方言,都大量保留着入声的发音。你要南人去念刚才那首诗,就有一种北人无法领略的语境。

用一种文字和语言统一"汉语",无疑是北人的功劳。北人的能耐就是这样,南人你去创造,你去发现,你去办特区,你去摸着石头过河,等你摸得象个样子了,咱再来大而化之,来个"江山一笼统"。你说吃辣椒?这没啥稀奇,咱也吃,吃不完一串串挂在窑洞门口、挂在屋檐下,显示红火与热烈。你说睡床?好,咱洗完澡跟你一块儿睡。你说入声?什么入声?咱听不明白,我看就免了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都是炎黄子孙,爱国不分先后厖。

北人也不是一点东西都不发明,咱们中国的磕头礼,就是北人搞起来的。有什么考据?南方潮湿,到处是泥,古代又没有什么柏油、水泥可以把地面弄干净,自然条件似乎不适于养成下跪的习惯。南方人见了尊长显贵,无非打个拱手,作个揖,唱个大喏便是。而北人就不一样,纳头便拜。北方地面干燥,拜完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土,又可以清清爽爽站成一个模样。当年秦王李世民发动玄武门政变,把两个哥哥杀了,他父亲李渊既惊且惧又悲伤,李世民就跪下来,伏着吮吸父亲的乳头。这是古鲜卑族的遗风,表示不忘父母的养育之恩。鲜卑族原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这种礼节应是对牛羊驼鹿一类动物幼时跪着接受哺乳的形态的模仿。后来渐渐蔚为风气,带进中原,流传全国。南宋文天祥被元军俘虏,见元朝重臣拒不下跪,其理由是:下跪是你们北方人的礼节,咱们南方没这规矩。

中国历史上风行过好一阵子的妇女裹脚运动,也是北人的创造。南方又湿又热,有什么必要裹脚,如何裹得住,这念头怎么动得起来呢?下雨,或者盛夏,南人都穿木屐,也就是日本人穿的那种,有利于天足的发展。南方多水田、池塘、河汊湖泊,妇女下田劳动,到河塘边洗衣浆衫,只有打赤脚。不象北方,干什么活儿都可以不脱鞋,适合裹脚方式的推广、流行。裹起来能御寒,也不至于沤出一股教人掩鼻的无名之臭。北人于是充分利用了这一地理优势,把女人的脚裹出了一种独特的文化。

南人和北人,怎么不比较一下性格?当然是可以比一比的。其实上面说他们的各项,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还要用专门形容性格的词儿去形容吗,那反倒有些作难。比如,说北人豪爽,你没见过南人豪爽起来也是很可怕的。而且北人也有不豪爽的,《水浒传》里打虎将李忠就是一个,要他拿些银钱出来周济人家,他好不情愿,掏半天掏出一粒小的,这算什么豪爽?又如白衣秀士王伦,都做成山大王了,还那样小鼻子小眼的,容不得人,反被林冲给杀了。就是这林冲,也不是个豪爽的人,人家把他的老婆都调戏过两回了,气儿都不敢吭一声,还不如一群泼皮手脚痛快,才帮他把人家衙内给阉掉。又比如,说南人性子急,北人就不性急吗?燕人张飞如何?只见他一天到晚急得要死,最后终于死在急上。

还有个最不好界定的是,南人北人怎样划分。地理学家通常以秦岭、淮河为界,划分南北。要是真能这样一刀切,咱们的讨论也就完了。可惜情况远非如此简单。军队守黄河大铁桥,桥北边的士兵发棉大衣,桥南边的士兵只发棉袄,可见军队后勤部门是按黄河而不是淮河来划分南北的。国共内战,连吃几大败仗的国民党希望能划江而治,也就是以长江为界,重演南北朝的故事。而咱们平时说的江南、江南,也指的长江以南。如此一来,武汉喏大一个城市便要分为两半,汉口、汉阳的居民算北人,武昌的居民算南人。象什么话?其实,南北是相对的,渐变的,亦此亦彼的。以广东人为例,他们把所有的外省人都叫做"北佬"。别说武汉,整个湖北都应该算是南方。连河南都有南方之嫌。五十年代的大区行政建制,河南省属于南方局,后改为中南局。河南是中原大省,地理位置居中,兼有南北的特点,因而也最没有特点。历史上一块是楚国的领土,有一块属于韩、魏的地盘,那是战国时代。

一般像苏州这些地区的菜肴,口感都是比较清淡的。如果说大家想要制作一些苏州菜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要少放一些调味品,这样才能够做出比较经典的苏州菜。

一、关于苏州菜。

像我们经常吃的虎皮凤爪就是属于苏州菜,而且像一些白菜牛肉,还有一些青椒塞肉都是属于苏州菜,像青椒虾肉的口感可能会更加的猛烈一些,也是比较适合大家吃的。一小编本人是很喜欢吃苏州菜的,在年龄较小的时候,去过了苏州几次,当地的人做菜都是非常优雅的,而且菜品也是比较清淡的,吃起来会让人感觉到,虽然是家常菜,但总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二、做苏州菜的注意事项。

大家可以在网络上面去关注一些来自于苏州的美食博主看一看这些美食博主是如何制作苏州菜的。其实相比较来说,苏州人在做菜的时候都不会选择去放入很多的调料品,就比如说像四川很多的人在做饭的时候,非常的喜欢放一些比较猛烈的辣椒。但苏州人就不会,他们即使是制作一些比较辣的菜肴,也会选择加入一些菜椒菜椒的口感就不会那么辣了。平时大家如果是想要制作苏州菜的话,首先,我们要讲究的是一个食材的新鲜,其次就是一些口味清淡。

三、总结。

苏州人是很喜欢吃白菜等一系列比较有营养的菜,大家也是可以经常的进行购买,吃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会发现自己整体的口味就变得非常淡了。而且皮肤也似乎变好了一些,因为我们没有吃太多的调味品,皮肤自然而然就变好了。小编对做菜这方面没有太大的研究,但小编知道,苏州人吃菜一般都是比较清淡的。

南方人与北方人在的相貌、性格上都有差别,一般来说,南方人黝黑、瘦小,北方人高大、白皙;南方人细腻、多思、聪慧,北方人豪放、耿直、豁达……。细细想来,差别还是很多的。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差别?差别本身本来就有趣味,更有趣的,也许是造成这些差别的原因。

形成这种差别的最大因素,当然是因为人种不同。但是,除此之外,也许地理、气候和历史的原因也是值得关注的。南方人与北方人处在不同的地理、气候和历史环境下,塑造了南方人与北方人不同的性格和体态。达尔文说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也可以在南方人与北方人的差异里找到某种答案。

在中国的地理上,一般来说,北方多是平原、戈壁,北方人总是置身于一望无际、一览无余的广阔天地里,这样的地理环境会让人感到简单而安全,北方人在这种比较简单和安全的地理环境下生活,他们不需要有太多的提防和防备,如地理的简单那样,北方人的思维也是简单而直白,所以就形成了豪放、耿直、豁达的性格特征;相对而言,南方却是多山,地形崎岖、丛林密布,地理环境变化多端,十里一个天、百步不同景,地理环境充满着复杂性和不安全性,南方的人们生活在这种复杂和不安全的周边环境中,就养成了南方人细腻、多思、聪慧的性格,甚至有时会演变为敏感、多心、多疑,他们总是要从不同的角度、不同侧面去分析同一事物或同一现象,并判断对自己的有利和不利影响。

气候也可能是造成南方人与北方人相貌差异的一个因素,如果注意观察,北方人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比南方人的要大一些,而相对于北方人,南方人的眼框内陷、额眉突起、眉毛乌黑,如果把南方人与北方人的这个差别,与南方、北方的气候差异相联系,也可以找到理由:南方比北方湿润、多雨、光照强,南方人眼框内陷、额眉突起、眉毛乌黑的特点,恰好可以对眼睛起到防晒、防雨的作用,而北方的干燥、少雨、光照少的气候,使北方人不需要具备眼睛防晒、防雨的的功能,所以北方人没有“眼框内陷、额眉突起、眉毛乌黑”的特点。

如果说从地理和气候的角度解释南方人与北方之间的差异,还显得有点牵强的话,那么用历史的眼光看南方人与北方人在性格、体型的差异,也许会有一些说服力。

在中国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上,北强南弱是一个基本规律,特例很少(甚至东强西弱或西强东弱的情况也没有出现过,因为在同一地理纬度的历史上,东西之间是没有强弱差异的)。在历史上的冷兵器战争时代,形体高大的人,在战争中总是成为获胜的一方,而形体弱小的人,在战争中总是失败也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在历史上的北方战争中,形体高大的胜利者总是占据北方,形体弱小的失败者只好向南方逃窜,躲藏到了南方的山地丛林中去,每次战争都是这样的规律,如此往复,北方是形体高大的胜利者的家园,南方则是形体弱小的失败者逃避的避风港。所以,北方的胜利者在性格上如猛虎一般“豪放、耿直、豁达”,南方的失败者的性格如兔子那样“细腻、多思、聪慧”,甚至表现出“敏感、多心、多疑”,也是理所当然的啦。尽管南方人是失败的逃亡者,但因为聪慧,足智多谋,在北方强悍的胜利者面前,南方人也能扬长避短,争取到了在南方生存的空间,并在一定的时期内与北方形成了对峙局面。

补充:

地理与气候的不同造就了南北方人的差异,在性格、行为方式、思维方式上的差异。

南方人更多一些自然性,北方人更多一些社会性;南方人精明,北方人憨厚;南方人狡狭,北方人豪爽;南方人小肚,北方人直肠

北方人爱打架,总之是不好的,可这不好之中,却也有那么一点长处来。南方人有恩怨,吵倒好了,有时候还不吵,于是一点点小积怨,慢慢成了大矛盾,待到非解决不可之日,恐怕已经伤害了双方很久很深了。北方人不同,只要不是动刀子,板凳抡起来,一个的头破了,鲜血流了出来,问题也随之解决了。到医院里包扎好了头,哥俩找一小饭馆,叫一瓶烈酒,一席话,从此成了挚友。

北方人最爱讲一个义气,什么事情,义气先放第一位,对错都在其次了。什么人得罪了我兄弟,我出头,哪怕其实兄弟你自己错了,也总把那人打趴下,给兄弟你认个错赔个礼解解气。这也是北方人文明程度不高的标志。南方人则总是要讲对错,服法纪,义气在他们眼里,显得分量轻了一些。

南方人头脑更加开放一点,可能缘于他们更为发达的市场意识,体制意识,他们讲竞争,讲操作,讲钱。

南方女人,安静淡恬、柔媚可人,闺秀型居多 她们清高冷傲,也慵懒缱绻,她们的确在熄灭某种热忱与激情

北方女人,则秉赋了奔放、热情、粗粝、爽朗的个性

北方女人是男人在筚路蓝缕中帮男人打江山的女人。

补充:

北人身材比南人高大。北人为什么高大?据说是吃面吃出来的。南人吃米。这是又一条应该和北人划分为两个民族的重要依据。西方人吃面,因而高大;同属一个种族的印度人吃米,相对就矮一些。南人与日本、东南亚一带吃米的民族相近,而北人则与西方欧美人相近。北人跑到国外,天天吃面包不会觉得有什么腻歪。南人就不行,非弄点米吃吃不可。以前北方供应大米有限,去那边工作的南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吃不惯。南人认为面只能拿来做点心,永远吃不饱。北人则认为吃大米既奢侈,也不顶饿,有"三十里糕,四十里面"之说。北方的糕是米糕,吃了跑三十里就没劲了;吃面才跑得远,要跑四十里才蔫。

主食的不同,造成了整个饮食结构以及吃法的巨大差异。总的来说,北方饮食粗糙,而南方做工精细。你要听到一个北人会做菜,那才奇怪,就跟听到一个南人吃得随随便便一样。南人一吃得随随便便,多半是不想活了。北人相反,只有不想活了,才去好好地吃一餐。八大菜系,南边占了绝大部份,流派纷呈,只给北边剩下京菜、鲁菜两个系,严格说来,还是为了保留北人的粗犷风格才给划出来的,根本不能与川菜、湘菜、粤菜、淮扬菜相匹敌。南人到北方开餐馆,是丰富和弘扬民族的食文化;北人到南方开餐馆,不过是让鲜活玩艺儿吃腻了的乡亲们别忘了家常口味,有点象开忆苦餐。

北人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南人要把肉切得细细的,煨得烂烂的,炒得嫩嫩的,把酒烫得温温的。南人喜欢吃青叶子菜,几天不吃就拉不出屎;北人无所谓,光吃肉也能拉屎。北人喜欢吃饺子,这是他们对中国饮食的最大贡献。南人喜欢吃馄饨。饺子用醋蘸蘸就行了,一口一个。馄饨要汤碗、调料齐全,一口只咬半个。南人喜欢吃葱,北人喜欢吃蒜;南人吃泡菜,北人吃咸菜;南人吃辣椒是为了祛湿,北人吃辣椒是为了驱寒。南人是咸辣、麻辣、油辣、甜辣,北人是干辣、酸辣。北人把吃读成"痴",痴痴地只管吃。南人把吃叫"七",叫"恰",叫"食",叫"噎",叫"夹",叫"塞"。南人喝茶也叫吃茶。南人吃各种各样的茶,北人只喝花茶就够了,觉得花茶既香且浓,殊不知那是花香而非茶香,是南人专门放进去骗北人的。北人不懂欣赏真正的茶中精品,比方龙井、碧螺春,以为太淡,要细抿慢嚼才似乎有那么点味,不适合牛饮。

北人吃得简单,与地域物产有直接关系。北方崇尚简朴,南方追求华美,很大程度上也是地域特点造成的。北方冷而干燥,把毛毯、彩染布挂在墙上,显得温馨暖和。南方则挂不出这种效果,看了会浑身燥热,还老去闻是不是有一股可疑的霉味。北人喜欢毛皮,耐寒。南人不喜欢,灰扑扑的见了就打喷嚏,容易生虫。南人喜欢竹制品,又凉快又经得起沤。北人洗澡叫搓泥,要积出泥一样的肥垢来了才去搓一次。南人洗澡叫冲凉,一冒汗就去冲。南人睡床,北人睡炕。北人来客都往炕上请,客人留宿与主人一大家子济济一炕。南方不兴这样睡觉,睡不踏实。最后南床统一了北炕,至少城市是如此。现在北人来客,也不是动不动就请人家上床。

北方唱戏热闹喧天,有些剧种干脆是"吼"出来的,如秦腔。南方唱戏抑扬顿挫、一唱三叹,许多剧种近似于民间小调,如黄梅戏、花鼓戏。北剧讲究真功夫,适合演帝王将相,演历史剧。南剧玩弄小情调,更适合才子佳人,民间传奇。北剧艺术的代表是京剧,特点是男人扮女人。南剧艺术的代表是越剧,特点是女人扮男人。北方的女人唱京韵大鼓,也能唱出一股英雄豪气。南方的男人唱评弹,居然咿咿呀呀嗲嗲的仿佛是小鸟依人。所谓北人比南人更具男子气,除了吃出来,还有很大一部份程度是唱出来的。北人唱歌是燕赵悲歌,苍凉、悲壮、激越、凝重、悠远,南人唱歌是轻快、玲珑、婉转、亲切、凄恻。中国 人可以根据不同的情绪份量唱南戏或北戏,唱南歌或北歌,哼南调或北调。

乐器也分南北。北人吹唢呐,唢呐是在天上跑的,吹的时候头往上扬,扭脖耸肩,直抒胸臆,造成把曲调送上去的动势。所以唢呐声可以跨过黄河,飞越崇山,黄土地黑土地的,有辐射力穿透力。南人吹箫,箫是游走的,吹的时候要静如处子,低头眯眼,缓吐长音,隐隐约约,如倾如诉,似有似无,余音绕梁而三日不绝,有一种底韵。南人不适合吹唢呐,住得密,一吹难免噪邻聒舍,反显得轻薄、浮躁。北人也不适合吹箫,北人吹箫干脆没声,别人以为你跟他一样是沉默的大多数。北人拉板胡,一来可以就地取材,二来也跟唢呐一样,音色明亮。南人拉二胡,二胡在制材上取南北之所长:南方的蛇皮、竹子,北方的马尾、松香。因而表现力比板胡要丰富,也流行得多,既可以拉《良霄》、《病中吟》、《二泉映月》、《江河水》、《空山鸟语》这样典型的江南名曲,也可以拉一拉《赛马》。

外国人只知中国功夫,多半弄不清这功夫还分北派与南派。南派重拳,北派重腿。这也是地域不同造成的。北方广袤,腿脚施展得开,可以飞腾起来打人,这样比较畅快抒情。南方环境狭窄,小路小径小树林小走道小巷子小里弄的,只好将侧重点放在拳头上,以便近身搏击。南拳北腿谁厉害?这个难说,历史也没有给出一个结论。关键在于你练到什么程度。不过我想,能集南北二派之长的拳家比只通一种门派的武士胜算要大得多。李小龙就是一例,他是美国长大的南人,善用南拳,但腿技亦极佳,拳脚交加,融会贯通,都服了他。泰拳的厉害我们也听到过,其特点也是拳腿并用。泰国那地方大概更挤,到处是庙宇,挨不得碰不得,就把南拳折缩成肘,把北腿折缩成膝。短兵器虽不如长兵器那么张扬、潇洒,却更加凶险、阴狠。南拳可以把你打倒,北腿可以把你踢翻;而要是你突然捂着肚子半天直不起腰来,那肯定是中了人家肘、膝的暗算。

在都没学过武艺的情况下,北人打架应该比南人略占上风,因为个头大。俗话说:"身大力不亏。"不过打架并不完全凭借力量,机灵和勇敢往往更为重要,可以很大程度地弥补力量的弱势,赢得主动。一般而言,南人比北人灵活些,这是环境逼出来的,不灵活就要挨打。相对于南人,北人有点象傻大个。当然,在更高大的人,比方人高马大的老外面前,北人又灵活起来了,没功夫的也多少能比划几招南拳北腿。**里尽是这种小打大的故事,小个子灵活了一阵,就把大个子打倒了。人类的搭配很奇妙,不然经过若干年下来,世界上就都是恐龙了。

我不想说南人比北人聪明,那听起来有点象种族歧视。北人也有聪明之极与雄才大略之辈。南人只不过人材出得远较北人为多而已。如前所述,上个世纪以来,除了政治家、军事家,还有那么多的大作家、大诗人、大学者、大科学家、大实业家、大革命家,出自南人。以作家为例,二十世纪重量级的北人就出了老舍一个,其余都是南人。要不要一一数出来?我看没这个必要,那会弄出一本厚厚的大辞典来。要数就数北人,北人真正是"屈指可数"。

南人别看个子小,却比北人要激烈。北人做惯了亡国奴,对不起,这词儿有点刺耳,然而历史就是这么记载的。汉以后,五胡乱华,主要乱的是北边。唐末五代,安史之乱、藩镇之乱也主要是北边,又有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与契丹,大开北大门,致使后来外族频频入侵中原,分别建立辽、金各国。北边居民和塞外、关外、(长)城外诸多民族长期相互征伐、臣服,融合血缘与文化,形成新的生存形态,这也是事实。但也就渐渐地看淡了所谓民族气节、爱国情操,反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现在打得不可开交,到头来还是一家。"万里长城今犹在,让他三尺又何妨",何苦那样寸土不让、寸利必争呢。外族?咱俩谁跟谁呀。说不定俺自己就是一个外族,俺曾祖父是鲜卑人,外婆的姐姐嫁了个吐蕃人,外公是契丹人,姑奶奶被女真人给掳走了,又好像不是给掳的是她自愿的,后来在那里生了一堆孩子,再往上查查,俺祖先还是个匈奴人呢。

南人就不同,最低程度也要"避秦",找个桃花园躲起来,远离现实,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更多时候是节节抵抗,打不赢也打,祖国的大好河山岂容拱手相让!南宋一朝百五十年,都是在复国主义的仇恨与亡国危机的忧思中度过的。打,还是和?这是区分忠臣与汉的试金石。要是换了北边,早把这国恨家仇抛之九霄云外,与人家一道建立大什么共荣圈了。"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谁还记得你是哪家的王师?行行好拜托了,让俺过几天安生日子,少来惹事,歇着吧您哪,跟真的似的。

南人的反抗,使习惯了北人屈服的入侵者恼羞成怒,遂有血腥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与南京大屠杀。南人流血,北人流浪。"九一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南人即使屈服也是暂时的,这"暂时"或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或者上百年,最后总要由南人起来革命,"驱逐鞑虏,光复中华"。

南人往往各自为阵,不象北边喜欢搞大一统。这样容易被人各个击破。光是从语言的角度就能看出其差异。北人仅一种方言,即北方方言;南人有几种方言?八大方言都有。就算是同一种方言,如吴越方言,上海话与苏州话就大不一样,杭州话与南京话也相去甚远,宁波话与无锡话更是鸡同鸭讲。在一些交通不便的偏远地方,隔几十里或者翻一座山换一种口音也是毫不足怪的。语言的繁复杂陈,虽然表现了文化的多元与丰富,毕竟容易流于琐屑,不能形成大的气象。南京、杭州都是好地方,为什么在那里建都的王朝不是苦命就是短命?"国语"范围狭窄是一个重要原因。

北方方言覆盖地域辽阔,音调也好听。尤其以北京话为基础的"国语",字正腔圆,就是比各种各样的南语好懂、好听,连骂娘都跟唱歌似的。平心而论,我就不喜欢吴语,也不可能喜欢闽语,永远不知它咕噜些什么。最不喜欢粤语,粤语同日语分不清楚,只知道它们都使用汉字。粤语的表现力据说很强,不输北京话,这个我相信。但它的发音方式有问题,广东是鼻咽癌的高发病率区,有肿瘤专家认为,这与广东话一些字的发音有关系,长期冲击、刺激某个黏膜部位,容易造成病变。满清王朝被推翻之际,国会投票选国语,而议员以粤籍占多数,本拟选广东话,经孙中山苦口劝说,最后仍定为北京话。

实际上,所谓普通话,又叫国语、官话,是一种人造语言。北京话只是其基础,并没有任何地方的居民操这样的方言。中国语言的统一是分两次完成的,第一次是"书同文",即统一文字;第二次才是"字同音",即统一语言。前后相距差不多两千年。中国人几乎都懂至少两种语言:一是普通话,一是方言。普通话也有缺憾。比如它只有四声: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加轻声一共五声。这样就省掉了一种"入声"。用普通话读旧体诗词,许多的音律韵味就要大打折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绝、灭、雪都是入声,普通话却读成阳平、去声、上声,韵律不通,味道索然。有人认为,入声只古汉语才有,现代汉语中已然消失。说这样不负责任话的肯定是个北人。入声并未从现代汉语中消失,南方的粤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吴越方言,都大量保留着入声的发音。你要南人去念刚才那首诗,就有一种北人无法领略的语境。

用一种文字和语言统一"汉语",无疑是北人的功劳。北人的能耐就是这样,南人你去创造,你去发现,你去办特区,你去摸着石头过河,等你摸得象个样子了,咱再来大而化之,来个"江山一笼统"。你说吃辣椒?这没啥稀奇,咱也吃,吃不完一串串挂在窑洞门口、挂在屋檐下,显示红火与热烈。你说睡床?好,咱洗完澡跟你一块儿睡。你说入声?什么入声?咱听不明白,我看就免了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都是炎黄子孙,爱国不分先后厖。

北人也不是一点东西都不发明,咱们中国的磕头礼,就是北人搞起来的。有什么考据?南方潮湿,到处是泥,古代又没有什么柏油、水泥可以把地面弄干净,自然条件似乎不适于养成下跪的习惯。南方人见了尊长显贵,无非打个拱手,作个揖,唱个大喏便是。而北人就不一样,纳头便拜。北方地面干燥,拜完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土,又可以清清爽爽站成一个模样。当年秦王李世民发动玄武门政变,把两个哥哥杀了,他父亲李渊既惊且惧又悲伤,李世民就跪下来,伏着吮吸父亲的乳头。这是古鲜卑族的遗风,表示不忘父母的养育之恩。鲜卑族原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这种礼节应是对牛羊驼鹿一类动物幼时跪着接受哺乳的形态的模仿。后来渐渐蔚为风气,带进中原,流传全国。南宋文天祥被元军俘虏,见元朝重臣拒不下跪,其理由是:下跪是你们北方人的礼节,咱们南方没这规矩。

中国历史上风行过好一阵子的妇女裹脚运动,也是北人的创造。南方又湿又热,有什么必要裹脚,如何裹得住,这念头怎么动得起来呢?下雨,或者盛夏,南人都穿木屐,也就是日本人穿的那种,有利于天足的发展。南方多水田、池塘、河汊湖泊,妇女下田劳动,到河塘边洗衣浆衫,只有打赤脚。不象北方,干什么活儿都可以不脱鞋,适合裹脚方式的推广、流行。裹起来能御寒,也不至于沤出一股教人掩鼻的无名之臭。北人于是充分利用了这一地理优势,把女人的脚裹出了一种独特的文化。

南人和北人,怎么不比较一下性格?当然是可以比一比的。其实上面说他们的各项,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还要用专门形容性格的词儿去形容吗,那反倒有些作难。比如,说北人豪爽,你没见过南人豪爽起来也是很可怕的。而且北人也有不豪爽的,《水浒传》里打虎将李忠就是一个,要他拿些银钱出来周济人家,他好不情愿,掏半天掏出一粒小的,这算什么豪爽?又如白衣秀士王伦,都做成山大王了,还那样小鼻子小眼的,容不得人,反被林冲给杀了。就是这林冲,也不是个豪爽的人,人家把他的老婆都调戏过两回了,气儿都不敢吭一声,还不如一群泼皮手脚痛快,才帮他把人家衙内给阉掉。又比如,说南人性子急,北人就不性急吗?燕人张飞如何?只见他一天到晚急得要,最后终于在急上。

还有个最不好界定的是,南人北人怎样划分。地理学家通常以秦岭、淮河为界,划分南北。要是真能这样一刀切,咱们的讨论也就完了。可惜情况远非如此简单。军队守黄河大铁桥,桥北边的士兵发棉大衣,桥南边的士兵只发棉袄,可见军队后勤部门是按黄河而不是淮河来划分南北的。国共内战,连吃几大败仗的国民党希望能划江而治,也就是以长江为界,重演南北朝的故事。而咱们平时说的江南、江南,也指的长江以南。如此一来,武汉喏大一个城市便要分为两半,汉口、汉阳的居民算北人,武昌的居民算南人。象什么话?其实,南北是相对的,渐变的,亦此亦彼的。以广东人为例,他们把所有的外省人都叫做"北佬"。别说武汉,整个湖北都应该算是南方。连河南都有南方之嫌。五十年代的大区行政建制,河南省属于南方局,后改为中南局。河南是中原大省,地理位置居中,兼有南北的特点,因而也最没有特点。历史上一块是楚国的领土,有一块属于韩、魏的地盘,那是战国时代。

相声文本 对口相声 反正话 表演者:马季 唐杰忠

甲:相声是一门语言艺术,

乙:对

甲:相声演员讲究的是说学逗唱,这相声演员啊!最擅长说长笑话,短笑话,俏皮话,反正话。

乙:这是相声演员的基本功啊

甲:相声 演员啊,脑子得聪明。灵机一动马上通过嘴就要说出来,

乙:对对对对

甲:嘴皮子也要利索

乙:是啊

甲:像您这个

乙:我特别合适

甲:什么合适啊,这嘴唇,像鞋低子似的!

乙:有那么厚嘴唇子吗?

甲:像你这嘴说相声不合适,

乙:谁不合适啊,告诉你,脑袋聪明

甲:是啊

乙:嘴皮子利落,

甲:你啊

乙:说什么都行!

甲:你别吹,我当着个位老师和同许我来考考你,咱们来一段反正话

乙:什么叫做反正话呢?

甲:就是我说一句话,你把这句话翻过来再说一遍,能说上来就算你聪明!

乙:咱们可以试试

甲:说来就来,我的桌子

乙:。。。。。。

甲:我的桌子

乙:我的桌子

甲:唉,你怎么这么笨啊,我说我的桌子,你就要说我得子桌

乙:哦,我明白了

甲:明白啦!下面我们开始。从头说到脚!看你反映怎么样啊!

乙:没问题!

甲:我脑袋

乙:我呆脑,我呆头呆脑的啊!

甲:我脑门子,

乙:我没脑子!

甲:我眼眉

乙:我没眼!

甲:我眼珠

乙:我猪眼,不像话啊!

甲:我鼻子

乙:我子鼻

甲:我鼻梁子

乙:我量鼻子, 我量他干吗啊!

甲:我觜!

乙:。。。。。。 我咬你!

甲:咬我干什么啊!

乙:这一个字的怎么翻啊!

甲:那依您的意思呢

乙:得说字儿多的

甲:哦,字多一点,好了!我觜里又牙

乙:我牙里又觜,我成妖怪了!你换的词儿行不行啊,

甲:不说这个啊?咱们报一回小说人物!

乙:哪不小说呢

甲:咱们就报一回《西游记》里得人名。

乙:您来吧!

甲:我是唐三奘

乙:我是奘三唐

甲:我是猪八戒

乙:我是戒八猪

甲:我是沙和尚

乙:我是和尚三,我怎么又成三个和尚了!

甲:我是孙猴子

乙:我是猴孙子!你说点好的!

甲:点好的,咱俩逛逛花园,报报花名

乙:逛花园?那好啊

甲:可在逛花园之前我有一个要求,

乙:什么要求!

甲:速度要比刚才快一点另外要带上动作。

乙:带动作我会啊,是这样吗(参着甲,像恋人一样在舞台上走一圈)

甲:什么啊!我是说在逛花园的时候要用这两个手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得美一点,得这样(动作),会吗?

乙:没问题,我这人最会美了!

甲:那咱们现在开始啊

乙:好

甲:我逛花园

乙:我花园逛

甲:我是牡丹花

乙:我是花牡丹

甲:我是芍药花

乙:我是花芍药

甲:我是茉莉花

乙:我是花茉莉

甲:我是狗尾巴花

乙:我是花尾巴狗

《对春联》(对对子)——李德钖 张寿臣传本

甲 要说你们艺人还真有点学问。

乙 怎么看得出来呢?

甲 我听你们这大鼓词挺文明,里边有不少学问呢。可相声就差点了!

乙 你还别看不起我们艺人,你要真有学问,咱们连连句,怎么样?

甲 噢,咱俩人在这儿对一回对子,那可不行!

乙 怎么不行?

甲 回头我出个上联,您对不上下联来,显着我窝您,我不落这个。

乙 嘿!你准知道我对不上下联啊!

甲 您比我年长,我要把您气个好歹的,这也不合适呀!

乙 别说了!你不是怕我对不上下联吗?这么着,我出上联,您对下联,这回行了吧?

甲 哎呀!这当然要比我出上联要保险。不过,您得告诉我,今天都准备出那几付上联?

乙 干嘛?

甲 我心里得有谱啊!

乙 噢,你那意思得出常见的,常说的,我的上联要是“忠厚传家久”。

甲 我这下联是“诗书继世长”。

乙 我出上联“趁心生意源头活水”。

甲 我对“得志经营锦上添花”。

乙 “买卖兴隆通四海”。

甲 “财源茂盛达三江”。

乙 “本固枝荣”。

甲 “根深叶茂”。

乙 “上天言好事”。

甲 “回官降吉祥”。怎么样,对答如流吧?

乙 俗不可耐。就这个啊,两字。

甲 合格。

乙 不算!

甲 白对了!

乙 这都是街面上常见的,谁对不上来啊?咱得来点难的,深的,新鲜的。

甲 来点新鲜的行,可你要胡编也不算!

乙 我干嘛胡编哪!我也不拿绝句吓唬人,咱靠的是经多见广,胸有城府,对起来得有个意思。

甲 那咱拉线瞧活,您就出题吧!

乙 这一说你还真是“冰出于水寒于水”。

甲 您放心,“青出于蓝胜于蓝”。

乙 这是哪儿上的?

甲 荀子《劝学篇》,这就叫信手拈来,恰当巧妙。

乙 我这是“雅室何须大”。

甲 我这是“花香不在多”。

乙 “曾经沧海难为水”。

甲 “除却巫山不是云”。

乙 “春蚕到死丝方尽”。

甲 “蜡炬成灰泪始干”。

乙 “鲍鱼之肆迎面臭”。

甲 “芝兰之室扑鼻香”。

乙 谁香?

甲 谁臭?

乙 你哪点香?

甲 我哪点也不臭。

乙 我不是说你,你别杯弓蛇影。

甲 我不怕你说,何必欲盖弥彰!

乙 你这是拾毛栏的上河边——多余!(谐音)

甲 你这是怀里揣马勺——盛心!

乙 还对哪!

甲 怎么样?

乙 这是小试锋芒,你再听这上联,“如曼倩化身滑稽突梯开通民智"。

甲 这怎么讲?

乙 曼倩就是东方朔,是古代的乐人,滑稽善辩,我们说相声的就好比是东方朔的化身。所以是“如曼倩化身滑稽突梯开通民智”。

甲 你听下联“似凫西再生慷慨高歌醒世金铎”。

乙 这个下联好。

甲 这是说你们这唱大鼓的,好比是木皮散人贾凫西,说唱故事,打动人心。所以是“似凫西再生慷慨高歌醒世金铎”。

乙 有意思。咱来点雅俗共赏的。

甲 对,要俗不伤雅。

乙 那你听这个:“热面茶”。

甲 我对“凉米汤”。

乙 我这热面茶可烫嘴。

甲 我这凉米汤可祛暑。

乙 再听这个:“粳米粥”。

甲 我对“嘎巴菜”。

乙 怎么还有嘎巴莱啊!

甲 “梗米粥”是北京的,我这“嘎巴莱”是天津卫的。

乙 我这梗米粥可以放糖。

甲 我这嘎巴莱可以搁辣椒糊。

乙 嘿!你再听这个:“马牙枣”。

甲 我对“羊角葱”。

乙 “马吃马牙枣”。

甲 “羊啃羊角葱”。咱别老在吃的上转!

乙 那在节气上找找。“一夜连双岁”。

甲 我对“五更分二年”。横批是“大年三十”这有什么哪!你有新鲜的吗?

乙 你听这个:“十五月半月不半”。

甲 怎么讲?

乙 农历每月十五,虽然是一个月过了一半,可是你看月亮是园的,所以这叫“十五月半月不半”。

甲 嗯。听这个:“二九年终年未终”。

乙 怎么讲?

甲 每年腊月三十是除夕,到二十九也就是年终了,可离三十还差一天,这叫“二九年终年未终”。

乙 那要赶上腊月是小进呢?

甲 ……这不带小进!

乙 听这个:“一夜五更半夜二更半”。

甲 我对:“三秋八月中秋八月中”。

乙 “二月春分,八月秋分,昼夜不长不短”。

甲 “三年一润,五年再润,阴阳无错无差”。

乙 行啊!

甲 那还用说,这叫“虽不中而不远矣!”

乙 瞧这酸劲。还有哪!

甲 你拣好的说。

乙 “一大天中日月明良月为朗”。

甲 嚯!听着费解啊!

乙 这才难对呢!

甲 怎么?

乙 这是拆字,一大不是念天吗?日月为明,良字加一个月字念朗。用这仨字组成一联对子是“一大天中日月明良月为朗”。

甲 好!你听下联:“山石岩前古木枯此木是柴”。

乙 怎么讲?

甲 山石念岩,古木念枯,上此下木念柴,这就叫“山石岩前古木枯此木是柴”。

乙 还真是合情合理,我这有天有日有月。

甲 我这有山有石有木。这就叫“虽不中不远矣!”

乙 又来啦!咱们拿北京地名说几副对子。

甲 地名也能对对子?

乙 那怎么不行?苏东坡说过:“天下无语不成对”。

甲 那您说吧!

乙 你听“四川营儿”,有这地名吧?

甲 有,这怎么对啊!

乙 那就看你对北京地名熟不熟了!

甲 地名熟也不一定对得恰当啊,您上联“四川营儿”我对“陕西巷儿”。

乙 “一尺大街”。

甲 有这地方儿吗?

乙 有,就在杨梅竹斜街西头。

甲 我对“半截胡同”。

乙 在哪儿?

甲 菜市口。

乙 嗯。听这个“镇江上坎儿”。

甲 我对“苏州下坡儿”。

乙 我这仨地名合起来是个对子上联,“四川营一尺大街镇江上坎”。

甲 我这儿合起来是“陕西巷半截胡同苏州下坡”。

乙 好。是个下联。你再听这个:“黑塔寺不见黑塔”。

甲 “白云观没有白云”。

乙 “八里庄儿何足八里?”。

甲 “三家店儿岂止三家?”。

乙 “蚕池口养蜂夹道未见吐丝酿蜜”。

甲 “火把场喇嘛胡同怎能吹气冒烟”。

乙 “小王庄上梨栈南市三不管”。

甲 又改天津地名了。你听“大红桥前鼓楼西开咸水沽”。

乙 行,行!真有两下子。

甲 还有好的吗?

乙 听这个“小老鼠偷吃热凉粉”。

甲 我对“短长虫缠绕矮高粱”。

乙 “汉瓦当文延年益寿”。

甲 “周铜铸字富贵吉祥”。

乙 “道旁麻叶舒青掌”。

甲 “池内荷花攒粉拳”。

乙 “道旁麻叶舒青掌,要甚要甚?”。

甲 “池内荷花攒粉拳,打谁打谁?”。

乙 “土城土环城成土”。

甲 “金镜金熔镜竟金”。

乙 “墨童磨墨墨溅墨童一馍墨”。

甲 “梅香添煤煤爆梅香两眉煤”。

乙 我这可有讲儿。

甲 我也能解。

乙 我这墨童是古代给念书的公子伴读的书童。墨童一手研墨,一手擎着白面馍正想吃呢,一不小心,墨溅出来了,白面馍变成黑煤球了。所以是“墨童磨墨墨溅墨童一馍墨”。

甲 我这是梅香往火炉里添煤,煤里有爆煤,“叭!”爆起来的煤渣正崩到梅香的两道眼眉上,所以叫“梅香添煤煤爆梅香两眉煤”。

乙 这要爆到眼珠里怎么办?

甲 她戴着眼镜呢!这不能找真儿。

乙 咱们这回,先解后对,我说一件事:我有个男孩,我叫他童子,他拿竹杆打落了院里梧桐树的桐子,他挺高兴。

甲 你说这个干嘛?

乙 这就是一个对子上联:“童子打桐子,桐子落,童子乐落”。

甲 我对下联也得先说个事。我这是我们街坊的一个小女孩儿,我管她叫丫头,她爱啃鸭子的头,可她又嫌咸。这就是你那对子的下联。“丫头啃鸭头,鸭头咸,丫头嫌咸”。

乙 瞧这劲费的!

甲 你把压箱子底的拿出来。

乙 你再听这个:“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

甲 “水牛下水水漫水牛腰”。

乙 “犬行雪地梅花五”。

甲 “鸡踏霜桥竹叶三”。

乙 “鸡犬过霜桥,梅花衬竹叶”。

甲 “侯马行雪地,佛手配香橼”。

乙 “厅前种竹先生笋”。

甲 “庙后栽花长老枝”。

乙 我能改字。

甲 我也能改字。

乙 我这笋不是竹笋,是损坏的损。

甲 我这枝不是花枝,是知道的知。

乙 怎么讲呢?

甲 你先讲。

乙 有一个教书的先生,他给人家教家馆,庭院里有儿棵嫩竹,先生老拿手晃悠它,一不留神,把人家的竹子损坏了!这么个“厅前种竹先生——损”。

甲 那位先生这么手碎啊!我这是一座和尚庙,小和尚爱养花,就在庙后栽了一块花地,芳草如茵,多好啊,师兄把这事告诉长老,长老说,我已经知道了!这叫:“庙后栽花长老——知”。

乙 这位长老倒好说话儿。“河内荷花和尚采去何人戴”。

甲 “市上柿子师傅买去是谁吮。”。

乙 吮啊!

甲 喝糖罐儿嘛!你还有好的没有?

乙 听这个,“"南大人向北征东讨西战”。

甲 “春掌柜卖夏布秋收冬藏”。

乙 我是东西南北。

甲 我是春夏秋冬。

乙 “学生看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甲 这是怎么回事?

乙 小孩数房檐上的瓦。

甲 噢。我对“先生算命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乙 “北雁南飞双翅东西扇上下”。

甲 “后车前辙两轮左右走高低”。

乙 我是北雁往南飞。

甲 我是后车走前辙。

乙 我是双翅东西——

甲 我是两轮左右——

乙 我这扇上下——

甲 我这走高低——高低即是上下,上下即是高低,这叫“虽不中不远矣!”

乙 又来了!你先别得意,还有难的!“佛手献佛,佛伸佛手,佛拿佛手,佛喜爱佛手,佛夸佛手香"。

甲 这是对子还是绕口令啊!

乙 “绕口令”干嘛?这都有讲啊?

甲 怎么个“佛手献佛”?

乙 我说的这佛,是西藏来的喇嘛活佛,我这佛手是水果店里卖的那种佛手。活佛接过来一闻清香无比,挺喜爱,这叫“佛手献佛,佛伸佛手,佛拿佛手,佛喜爱佛手,佛夸佛手香"。

甲 听下联。“鸡眼喂鸡,鸡睁鸡眼,鸡瞅鸡眼,鸡不吃鸡眼,鸡嫌鸡眼臭”。

乙 你这有讲吗?

甲 有啊!

乙 你这鸡眼是鸡的眼睛吗?

甲 拿鸡的眼睛喂鸡,那得多少只鸡啊!是修脚的修下来的鸡眼。

乙 好嘛!

甲 拿这种鸡眼喂,鸡能满意吗?鸡这一睁眼,看看有什么吃的,拿嘴一鹐,咳!臭的!这就叫“鸡眼喂鸡,鸡睁鸡眼,鸡瞅鸡眼,鸡不吃鸡眼,鸡嫌鸡眼臭”。

乙 干脆,咱再来一副绝对,你要能对上来,我就服你。

甲 我能对上来,就不算绝对!

乙 你别少年气盛,听着,“朱门酒肉臭”。

甲 “路有冻死骨”。这叫绝对啊!这是杜甫的诗。

乙 我知道,咱就把这两句的意思用到现在说一副对子。

甲 这可个别,您说上联:

乙 “阔大爷,上饭庄,花天酒地,猜拳行令,得意,得意得很!”

甲 我对“穷苦人,走河坝,愁眉苦脸,满腔悲愤,哎唷!哎唷!哎唷!”

乙 这是干嘛?

甲 扛大个!

戏剧与方言

甲 做一个相声演员不容易,起码的条件得会说话。

乙 这个条件容易,谁不会说话呀?

甲 说话跟说话不同,一般人说话只要把内容表达出来,使对方领会了就行啦。

乙 那么说相声呢?

甲 就得用艺术语言。相声主要靠着语言表达。我们说的是北京话。

乙 是呀。

甲 可是外埠观众也听得懂,因为我们说的北京话,接近普通话,不是北京土话,是精练的北京话。经过了提炼,经过了加工,并且,经过了消毒!

乙 消毒?

甲 啊。

乙 语言里有什么毒哇?

甲 你不懂语言学,在一九五一年六月份《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社论:《正确使用祖国的语言,为语言纯洁和健康而奋斗》,既然有不纯洁和不健康的,就有有毒素的。

乙 噢。

甲 我们的话(对观众)您放心听,管保中不了毒!

乙 中毒?那哪儿能啊?相声的台词儿语言得精练。

甲 相声语言的特点就是短小精悍而逻辑性强。

乙 哎。

甲 地道的北京上话说起来罗嗦,什么名词、副词、代名词、感叹词用得大多!

乙 那您举一个例子,罗嗦的北京土话怎么说?

甲 比如说,哥儿俩,住在一个院里,一个在东房住,一个在西房住,夜间都睡觉啦,忽然那屋房门一响,这屋发觉啦,两个人一问,一答,本来这点儿事讲几个字就能解决,要用北京土话能说得罗哩罗嗦一大堆!

乙 那怎么说?

甲 那屋房门一响,这屋发觉啦。“哟嗬!”

乙 “哟嗬?”

甲 啊!先来感叹词。

乙 好嘛。

甲 “哟嗬!那屋‘光当’一下子,黑更(jing)半夜,这是谁出来啦?一声不言语,怪吓人的!”

乙 嗬!这一大套。

甲 回答的更罗嗦啦:“啊,是我,您哪,哥哥,您还没歇着哪(睡觉的意思)?我出来撒泡尿。没有外人,您歇您的吧,您甭害怕,您哪。”

乙 这是比那个罗嗦。

甲 这位还关照他哪:“黑更半夜的穿上点儿衣裳,要不然冻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明儿一发烧就得感冒喽。”

乙 嗬!

甲“不要紧的,哥哥,我这儿披着衣裳哪,撒完尿我赶紧就回去,您歇着您的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儿见吧,您哪。”

乙 这够多少字啦?

甲 三百多字。要用精练的北京话说这个事,把它分成四句话,甩十六个字。

乙 一句话用四个字?

甲 哎。

乙 您说说。

甲 那儿屋门一响,这儿发觉啦。“这是谁呀?”

乙 嗯,四个字。

甲 回答也四个字。“是我您哪。”“你干吗去?”“我撒泡尿。”

乙 嗯!这省事多啦。

甲 还有比这省事的呢。

乙 哪儿的话?

甲 山东话。同是四句话用十二个字就行啦。

乙 噢,三个字一句?

甲 哎,那儿屋门一响,这儿发觉了一问:(学山东话)“这是谁?”

乙 嗯,三个字。

甲 回答也是三个字。(学山东话)“这是我。”“上哪去?”“上便所。”

乙 这是比那省事。

甲 嗯!还有比这省事的。

乙 哪儿的话?

甲 上海话,也是四句话。

乙 用多少字?

甲 八个字。

乙 两个字一句。

甲 那儿屋门一响,这儿发觉一问:(学上海话)“啥人?”“我呀。”“啥(事)体?”“撒尿。”

乙 嘿!有意思,这真省事。

甲 不,还有比这省事的哪。

乙 哪儿的话?

甲 河南话。

乙 用几个字?

甲 四个字。

乙 一个字一句?

甲 哎。

乙 怎么说?

甲 那儿屋门一响,这儿发觉了一问:(学河南话)“谁?”“我。”“咋?”“溺!”

乙 嗬,这也太省事啦!

甲 不,还有比这省事的。

乙 哪儿的话?

甲 哑巴!

乙 废话,哑巴不算,您说的是各地的方言。

甲 是呀,各地有各地的方言,各地有各地的艺术。

乙 对。

甲 说相声就得用北京话。

乙 那是,相声是北京的土产嘛。

甲 哎,可是不归土产公司卖。

乙 卖?这是地方剧的一种。

甲 北京地方的戏曲,相声、单弦儿、京戏。

乙 京戏,就带着地方名儿哪。

甲 京戏的唱、念,除了有几个字上口,大部分是北京音,他不管剧中人是什么地方人,也得北京味儿,比如《空城计》——

乙 主角儿是诸葛亮。

甲 一念白是这味儿:“我把你这大胆的马谡哇,临行时,山人怎样嘱咐与你,叫你靠山近水,安营扎寨,怎么不听山人之言,偏偏在这山顶扎营,只恐街亭难保。”

乙 嗯!是北京味儿。

甲 本来诸葛亮不是北京人。

乙 是呀,山东人。

甲 山东诸城。山东人说话什么味儿?都这味儿:(学山东话)“喂!我说老张,你上哪儿去啦?”“哎!我上北边儿。”“你上北边儿干什么去啦?”“上北边儿那个地场找个人。你没事吗?咱一道去要吧。”

乙 对!这是山东话。

甲 你听京戏,一点儿山东味也没有。

乙 那是怎么回事?

甲 这么唱就不好啦:诸葛亮坐大帐,拿起令箭一派将(学山东话):“我说马稷哪去啦?”

乙 对!

甲 (学山东话)“马谡听令。”“是。”

乙 噢!也这味儿?

甲 (学山东话)“叫你去镇守街亭,你可敢去呀?”“丞相你说什么?不是镇守街亭吗?小意思,没大关系,告诉你说吧,交给我你就X(左贝右青)好儿吧!”“马谡我告诉你说,那街亭虽小关系重大!街亭要是一丢,咱们大家全都玩儿完啦!”

乙 这像话吗?

甲 京戏没有这样唱的。

乙 这样唱就不能叫京戏啦。

甲 是呀,它不管剧中人是山东的、山西的,全得北京味儿。

乙 是呀,剧中人也有山西人哪。

甲 啊!关云长就是山西人,在京戏上出现就一点儿山西味儿也没有,比如唱《古城会》——

乙 关公戏。

甲 唱〔吹腔〕:“叫马童,你与爷忙把路引,大摇大摆走进了古城。”

乙 对,完全是京字京味儿。

甲 念白也是这样:“马童,抬刀备马。”

乙 有劲!

甲 可是山西人说话没有这么硬。山西话好听。

乙 山西话什么味儿?

甲 山西活这味儿:(学山西话)“老王!你上哪儿啦?工作很好吧?没有事到我家去吃饭吧。”

乙 对,是这味儿。

甲 京戏演关云长要这味儿也不行啊。

乙 怎么?

甲 关云长一叫板这味儿:(学山西话)“马童,抬刀备马,咱们一块儿走吧。”

乙 嗐!京戏没有这样唱的。

甲 地方戏都有地方色彩和方言。

乙 对。

甲 北方的地方戏,北方人都听得懂。

乙 南方的地方戏呢?

甲 那得看他用什么话演啦,要是用官话演,北方人就听得懂,用纯方言演戏,北方人就听不懂。我在上海时候有几种戏,我就听不懂。

乙 怎么?你不懂上海活?

甲 我刚到上海的时候净误会。

乙 怎么?

甲 人家说话我不懂啊,到理发馆去刮脸洗头,敢情名词不一样。

乙 刮脸怎么说?

甲 修面。(学上海话)讲上海话,修面。

乙 “修面”。洗头啊?

甲 你一听就得害怕,叫“汰(音近似打)头”。

乙 (误会汰为打)打头?

甲 哎!洗什么东西都说汰。咱们说洗一洗,上海话说汰一汰。

乙 洗什么东西都叫打?

甲 啊。

乙 比如说洗洗手绢儿?

甲 (学上海话)“汰汰绢头。”

乙 嗯?

甲 “汰汰绢头。”

乙 嗯。洗洗大褂儿?

甲 (学上海话)“汰汰长衫。”

乙 (没听清)打?……

甲 “长衫。”

乙 嗯。洗洗袜子?

甲 (学上海话)“汰汰袜(音近似麻)子。”

乙 嗯?

甲 “汰汰袜子!”北方人麻子一听就得跑!

乙 怎么?

甲 要打麻子啦!

乙 听着是像。

甲 我在上海的时候,到理发馆去刮脸,因为把话听误会啦,闹了一个笑话儿。

乙 怎么?

甲 我到理发馆,“你给我(指自己脸)刮刮。”

乙 你干吗比划呀?

甲 我怕他听不懂我的话。

乙 结果呢?

甲 人家乐啦!(学上海话)“好格,侬坐下来。”

乙 嗯?

甲 我说,“我是在屋里呀?”(学上海话)“勿是,是要侬坐下来!”

乙 什么话?

甲 让我坐下。

乙 这话是不好懂。

甲 是呀,我坐下他给我刮脸,刮完脸他指着我的脑袋问我:(学上海话)“喏!依汰一汰好吗?”

乙 (惊愣)怎么,要打你?

甲 我想解放后不准打人啦,(怀疑地)怎么刮刮脸还得打我一顿?”

乙 你可以问问他呀。

甲 我问啦。我说:“你是就打我一个呀,是来这里的客人都打呀?”

乙 他说什么?

甲 (学上海话)“一样格,通通汰格。”

乙骨文啊!通通打?

甲 我一想通通全打,咱也别给破坏这制度哇!

乙 啊?

甲 (无可奈何地)打吧!

乙 打……

甲 给我洗头、吹风,完了拿过镜子一照:“好啦呀!”

乙 好啦?

甲 我说,你怎么不打我啦?(学上海话)“汰过啦。”

乙 打过啦?

甲 (迟疑)我怎么一点不疼呀?(向乙)你说这个误会多可笑哇!

乙 不懂方言是得误会。

甲 这还不要紧,这只是生活中的问题。若是在工作中产生误会,那不知要多大的损失呀。

乙 是呀,那可糟糕啦。

甲 中国人说的话,中国人听不懂。

乙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甲 这是因为中国地大人多,旧中国的经济落后和长时期的封建割据,交通不便,所以才有这个现象。

乙 嗯。

甲 现在好啦,中国空前的统一了,经济繁荣啦,交通也便利啦。山南海北的人能在一个岗位上工作。

乙 那也不行啊,说话彼此不懂怎么办呢?

甲 所以现在提出现代汉语规范化问题呀,为了汉字将来走向拼音文字的道路,现在提倡以北方话为基础,以北京音为标准的普通话。将来大家都学会了普通话就好啦。现在广播电台上说的这种话,就是普通话,这又好听,又好学。

乙 将来要是都说普通话那可好啦。要不然都说方言多困难哪!你说话我不懂,我说话你不懂。

甲 是呀,过去我看地方戏我就有这样感觉,越剧多好哇?

乙 是好哇。

甲 你听不懂词也是没意思。

乙 哎,到北方来的越剧团我听得懂啊。

甲 到北方来的越剧团已经不完全是绍兴方言啦。有的用官话啦。

乙 官话。

甲 就是以北方话为基础,以北京语音为标准的普通话。

乙 噢。

甲 要用绍兴方言唱,你就听不懂啦。

乙 是吗?

甲 我唱几句你听是什么词儿。

乙 好!你唱唱。

甲 你听着啊:(用绍兴方言唱)“天花传布快如飞,传到东来传到西,空气之中能散布,一经染到便难医。”你说我唱的是什么?

乙 我不知道。

甲 你为什么不知道?

乙 我……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甲 因为你不懂绍兴方言。

乙 哎,对啦。

甲 还有一种苏州的曲艺,叫弹词。

乙 弹词我知道哇。

甲 你不懂苏州话,唱词就很难懂。

乙 你唱几句试试。

甲 咱们这儿北方人多,我要唱,我得先用普通话把词儿介绍一下。

乙 对。

甲 我学两句《林冲发配》。请大家注意!您要有日记本儿,最好是您把它写下来。

乙 啊?听相声还得记录?

甲 (对观众)能记录的尽量记录,听完了以后咱们分组讨论。

乙 啊?这又不是听报告,没必要讨论!

甲 噢!(对观众)那听完以后就自由活动吧。

乙 这不是废话吗。

甲 我唱林冲发配,刚一出东京那两句。

乙 什么词儿?

甲 “可恨高俅用毒谋,害得我披枷带锁配沧州。”北京人学苏州话还很费劲,口型都得变了才像苏州音。

乙 好!你唱唱。

甲 (学唱弹词)“可恨高俅,”

乙 (听见不是“俅”字,忙问)哎,俅字儿?

甲 (讲苏州话)不是,俅。(继续唱)“用毒谋,”

乙 谋哇?

甲 (全用苏州话)不是,谋,“害得我披枷带锁配沧州。”

乙 州哇?

甲 (全句用苏州话)不是,州!

乙 嗬!可真费劲。

甲 北方人学苏州话难,苏州人学北方话不难。

乙 是吗?

甲 弹词演员都会说普通话。他们表演的时候有苏白,有京白,他们念的京白就是普通话。

乙 噢,那么唱呢?

甲 唱,是用苏州方言,地方色彩嘛。你要唱京戏用苏州话念白,准不好听。

乙 人说苏州话好听啊。

甲 那说的是苏州人讲话好听,不是说用苏州话唱京戏。

乙 噢。

甲 苏州人说话是好听。有一回我在路上走,旁边儿有两个女同志说话儿,我一听是苏州话,真好听!

乙 你学学怎么说的?

甲 (用苏州活)“你到啥地方去?”“大马路白相白相。”“到我此地来吃饭好呀?”“我勿去格。”

乙 是好听。

甲 可是要用苏州话唱京戏念白准不好听。

乙 是吗?

甲 比如唱《朱砂痣》。

乙 老生戏。

甲 老生叫板有这么一句道白:““丫鬓掌灯,观看娇娘。”这句词儿用北京话说没有

北人叫汉子还有一个原因,是北人身材比南人高大。北人为什么高大?据说是吃面吃出来的。南人吃米。这是又一条应该和北人划分为两个民族的重要依据。西方人吃面,因而高大;同属一个种族的印度人吃米,相对就矮一些。南人与日本、东南亚一带吃米的民族相近,而北人则与西方欧美人相近。北人跑到国外,天天吃面包不会觉得有什么腻歪。南人就不行,非弄点米吃吃不可。以前北方供应大米有限,去那边工作的南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吃不惯。南人认为面只能拿来做点心,永远吃不饱。北人则认为吃大米既奢侈,也不顶饿,有三十里糕,四十里面之说。北方的糕是米糕,吃了跑三十里就没劲了;吃面才跑得远,要跑四十里才蔫。

主食的不同,造成了整个饮食结构以及吃法的巨大差异。总的来说,北方饮食粗糙,而南方做工精细。你要听到一个北人会做菜,那才奇怪,就跟听到一个南人吃得随随便便一样。南人一吃得随随便便,多半是不想活了。北人相反,只有不想活了,才去好好地吃一餐。八大菜系,南边占了绝大部份,流派纷呈,只给北边剩下京菜、鲁菜两个系,严格说来,还是为了保留北人的粗犷风格才给划出来的,根本不能与川菜、湘菜、粤菜、淮扬菜相匹敌。南人到北方开餐馆,是丰富和弘扬民族的食文化;北人到南方开餐馆,不过是让鲜活玩艺儿吃腻了的乡亲们别忘了家常口味,有点象开忆苦餐。

北人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南人要把肉切得细细的,煨得烂烂的,炒得嫩嫩的,把酒烫得温温的。南人喜欢吃青叶子菜,几天不吃就拉不出屎;北人无所谓,光吃肉也能拉屎。北人喜欢吃饺子,这是他们对中国饮食的最大贡献。南人喜欢吃馄饨。饺子用醋蘸蘸就行了,一口一个。馄饨要汤碗、调料齐全,一口只咬半个。南人喜欢吃葱,北人喜欢吃蒜;南人吃泡菜,北人吃咸菜;南人吃辣椒是为了祛湿,北人吃辣椒是为了驱寒。南人是咸辣、麻辣、油辣、甜辣,北人是干辣、酸辣。北人把吃读成痴,痴痴地只管吃。南人把吃叫七,叫恰,叫食,叫噎,叫夹,叫塞。南人喝茶也叫吃茶。南人吃各种各样的茶,北人只喝花茶就够了,觉得花茶既香且浓,殊不知那是花香而非茶香,是南人专门放进去骗北人的。北人不懂欣赏真正的茶中精品,比方龙井、碧螺春,以为太淡,要细抿慢嚼才似乎有那么点味,不适合牛饮。

  在都没学过武艺的情况下,北人打架应该比南人略占上风,因为个头大。俗话说:身大力不亏。不过打架并不完全凭借力量,机灵和勇敢往往更为重要,可以很大程度地弥补力量的弱势,赢得主动。一般而言,南人比北人灵活些,这是环境逼出来的,不灵活就要挨打。相对于南人,北人有点象傻大个。当然,在更高大的人,比方人高马大的老外面前,北人又灵活起来了,没功夫的也多少能比划几招南拳北腿。**里尽是这种小打大的故事,小个子灵活了一阵,就把大个子打倒了。人类的搭配很奇妙,不然经过若干年下来,世界上就都是恐龙了。

我不想说南人比北人聪明,那听起来有点象种族歧视。北人也有聪明之极与雄才大略之辈。南人只不过人材出得远较北人为多而已。如前所述,上个世纪以来,除了政治家、军事家,还有那么多的大作家、大诗人、大学者、大科学家、大实业家、大革命家,出自南人。以作家为例,二十世纪重量级的北人就出了老舍一个,其余都是南人。要不要一一数出来?我看没这个必要,那会弄出一本厚厚的大辞典来。要数就数北人,北人真正是屈指可数。

南人别看个子小,却比北人要激烈。北人做惯了亡国奴,对不起,这词儿有点刺耳,然而历史就是这么记载的。汉以后,五胡乱华,主要乱的是北边。唐末五代,安史之乱、藩镇之乱也主要是北边,又有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与契丹,大开北大门,致使后来外族频频入侵中原,分别建立辽、金各国。北边居民和塞外、关外、(长)城外诸多民族长期相互征伐、臣服,融合血缘与文化,形成新的生存形态,这也是事实。但也就渐渐地看淡了所谓民族气节、爱国情操,反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现在打得不可开交,到头来还是一家。万里长城今犹在,让他三尺又何妨,何苦那样寸土不让、寸利必争呢。外族?咱俩谁跟谁呀。说不定俺自己就是一个外族,俺曾祖父是鲜卑人,外婆的姐姐嫁了个吐蕃人,外公是契丹人,姑奶奶被女真人给掳走了,又好像不是给掳的是她自愿的,后来在那里生了一堆孩子,再往上查查,俺祖先还是个匈奴人呢。

南人就不同,最低程度也要避秦,找个桃花园躲起来,远离现实,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更多时候是节节抵抗,打不赢也打,祖国的大好河山岂容拱手相让!南宋一朝百五十年,都是在复国主义的仇恨与亡国危机的忧思中度过的。打,还是和?这是区分忠臣与汉奸的试金石。要是换了北边,早把这国恨家仇抛之九霄云外,与人家一道建立大什么共荣圈了。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谁还记得你是哪家的王师?行行好拜托了,让俺过几天安生日子,少来惹事,歇着吧您哪,跟真的似的。

南人的反抗,使习惯了北人屈服的入侵者恼羞成怒,遂有血腥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与南京大屠杀。南人流血,北人流浪。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南人即使屈服也是暂时的,这暂时或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或者上百年,最后总要由南人起来革命,驱逐鞑虏,光复中华。

南人往往各自为阵,不象北边喜欢搞大一统。这样容易被人各个击破。光是从语言的角度就能看出其差异。北人仅一种方言,即北方方言;南人有几种方言?八大方言都有。就算是同一种方言,如吴越方言,上海话与苏州话就大不一样,杭州话与南京话也相去甚远,宁波话与无锡话更是鸡同鸭讲。在一些交通不便的偏远地方,隔几十里或者翻一座山换一种口音也是毫不足怪的。语言的繁复杂陈,虽然表现了文化的多元与丰富,毕竟容易流于琐屑,不能形成大的气象。南京、杭州都是好地方,为什么在那里建都的王朝不是苦命就是短命?国语范围狭窄是一个重要原因。

  北方方言覆盖地域辽阔,音调也好听。尤其以北京话为基础的国语,字正腔圆,就是比各种各样的南语好懂、好听,连骂娘都跟唱歌似的。平心而论,我就不喜欢吴语,也不可能喜欢闽语,永远不知它咕噜些什么。最不喜欢粤语,粤语同日语分不清楚,只知道它们都使用汉字。粤语的表现力据说很强,不输北京话,这个我相信。但它的发音方式有问题,广东是鼻咽癌的高发病率区,有肿瘤专家认为,这与广东话一些字的发音有关系,长期冲击、刺激某个黏膜部位,容易造成病变。满清王朝被推翻之际,国会投票选国语,而议员以粤籍占多数,本拟选广东话,经孙中山苦口劝说,最后仍定为北京话。

实际上,所谓普通话,又叫国语、官话,是一种人造语言。北京话只是其基础,并没有任何地方的居民操这样的方言。中国语言的统一是分两次完成的,第一次是书同文,即统一文字;第二次才是字同音,即统一语言。前后相距差不多两千年。中国人几乎都懂至少两种语言:一是普通话,一是方言。普通话也有缺憾。比如它只有四声: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加轻声一共五声。这样就省掉了一种入声。用普通话读旧体诗词,许多的音律韵味就要大打折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绝、灭、雪都是入声,普通话却读成阳平、去声、上声,韵律不通,味道索然。有人认为,入声只古汉语才有,现代汉语中已然消失。说这样不负责任话的肯定是个北人。入声并未从现代汉语中消失,南方的粤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吴越方言,都大量保留着入声的发音。你要南人去念刚才那首诗,就有一种北人无法领略的语境。

用一种文字和语言统一汉语,无疑是北人的功劳。北人的能耐就是这样,南人你去创造,你去发现,你去办特区,你去摸着石头过河,等你摸得象个样子了,咱再来大而化之,来个江山一笼统。你说吃辣椒?这没啥稀奇,咱也吃,吃不完一串串挂在窑洞门口、挂在屋檐下,显示红火与热烈。你说睡床?好,咱洗完澡跟你一块儿睡。你说入声?什么入声?咱听不明白,我看就免了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都是炎黄子孙,爱国不分先后厖。

北人也不是一点东西都不发明,咱们中国的磕头礼,就是北人搞起来的。有什么考据?南方潮湿,到处是泥,古代又没有什么柏油、水泥可以把地面弄干净,自然条件似乎不适于养成下跪的习惯。南方人见了尊长显贵,无非打个拱手,作个揖,唱个大喏便是。而北人就不一样,纳头便拜。北方地面干燥,拜完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土,又可以清清爽爽站成一个模样。当年秦王李世民发动玄武门政变,把两个哥哥杀了,他父亲李渊既惊且惧又悲伤,李世民就跪下来,伏着吮吸父亲的乳头。这是古鲜卑族的遗风,表示不忘父母的养育之恩。鲜卑族原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这种礼节应是对牛羊驼鹿一类动物幼时跪着接受哺乳的形态的模仿。后来渐渐蔚为风气,带进中原,流传全国。南宋文天祥被元军俘虏,见元朝重臣拒不下跪,其理由是:下跪是你们北方人的礼节,咱们南方没这规矩。

中国历史上风行过好一阵子的妇女裹脚运动,也是北人的创造。南方又湿又热,有什么必要裹脚,如何裹得住,这念头怎么动得起来呢?下雨,或者盛夏,南人都穿木屐,也就是日本人穿的那种,有利于天足的发展。南方多水田、池塘、河汊湖泊,妇女下田劳动,到河塘边洗衣浆衫,只有打赤脚。不象北方,干什么活儿都可以不脱鞋,适合裹脚方式的推广、流行。裹起来能御寒,也不至于沤出一股教人掩鼻的无名之臭。北人于是充分利用了这一地理优势,把女人的脚裹出了一种独特的文化。

南人和北人,怎么不比较一下性格?当然是可以比一比的。其实上面说他们的各项,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还要用专门形容性格的词儿去形容吗,那反倒有些作难。比如,说北人豪爽,你没见过南人豪爽起来也是很可怕的。而且北人也有不豪爽的,《水浒传》里打虎将李忠就是一个,要他拿些银钱出来周济人家,他好不情愿,掏半天掏出一粒小的,这算什么豪爽?又如白衣秀士王伦,都做成山大王了,还那样小鼻子小眼的,容不得人,反被林冲给杀了。就是这林冲,也不是个豪爽的人,人家把他的老婆都调戏过两回了,气儿都不敢吭一声,还不如一群泼皮手脚痛快,才帮他把人家衙内给阉掉。又比如,说南人性子急,北人就不性急吗?燕人张飞如何?只见他一天到晚急得要死,最后终于死在急上。

还有个最不好界定的是,南人北人怎样划分。地理学家通常以秦岭、淮河为界,划分南北。要是真能这样一刀切,咱们的讨论也就完了。可惜情况远非如此简单。军队守黄河大铁桥,桥北边的士兵发棉大衣,桥南边的士兵只发棉袄,可见军队后勤部门是按黄河而不是淮河来划分南北的。国共内战,连吃几大败仗的希望能划江而治,也就是以长江为界,重演南北朝的故事。而咱们平时说的江南、江南,也指的长江以南。如此一来,武汉喏大一个城市便要分为两半,汉口、汉阳的居民算北人,武昌的居民算南人。象什么话?其实,南北是相对的,渐变的,亦此亦彼的。以广东人为例,他们把所有的外省人都叫做北佬。别说武汉,整个湖北都应该算是南方。连河南都有南方之嫌。五十年代的大区行政建制,河南省属于南方局,后改为中南局。河南是中原大省,地理位置居中,兼有南北的特点,因而也最没有特点。历史上一块是楚国的领土,有一块属于韩、魏的地盘,那是战国时代。

中国人是爱好和平的民族,这是对外说的。咱们关起门来,其实老打内仗,俗称"窝里斗"。这毛病是从老祖宗那里一直传下来的。炎黄子孙,炎帝和黄帝本是两兄弟,却势同水火,不共戴天,一直杀到山崩地裂。

炎帝后来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好像逃到了南方。那地方植物丰茂,才有神农尝百草的传说。他的子孙和部下,也就繁衍成"南蛮",成了今天的南方人。而黄帝一夥儿占据了中原,以正统自居,发展成今天的北方人。

南人和北人,都是中国人,都是汉族(咱们主要讨论汉族),骨子里却有很大的不同。首先,语言就不一样。所谓"南腔北调",其差异大概跟德语和法语之间的差别差不多。仅凭这一条,就可以将汉族分为南、北两个不同的民族。事实上,就有人这么分过,元朝时人分四等,第一等是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即西方人,第三等是汉人,第四等是南人。他们的"汉人",是中国北方的汉族,或汉化的外族;"南人"则是前朝南宋的遗民,虽说也是汉族,却又低了一等,属于人下人。

南人为什么这么吃亏?因为打不赢北人。历史上无数次南征北伐,南征胜于北伐要多得多。并非南方经济落后,并非文化差一大截。中国的情况跟美国南北战争时的情况不一样。美国的确北方比南方发达,重工业、商业都在北方,南方只种种棉花花生。中国是农业社会,地理、气候是影响经济的主要因素,南方因而往往较之北方发达和富庶。如战国时代的楚国,经济实力一度远远领先其他诸强,而有问鼎中原之说。不料反遭强秦欺凌、吞没。三国时孙吴也富甲一方,占尽地利,终不敌晋军长驱直入。南北朝时,南朝比北朝繁荣,结果统一于北周。宋代,南边的宋国经济超过北边的辽,辽超过更北的金,金超过最北的蒙古。结果是金灭辽,继而灭北宋;蒙古灭金,进而灭南宋。整个一个不讲道理。

明末时满人崛起于东北,与南边的大明帝国对峙。南边经济文化之发达,岂是天寒地茫的关外游牧、渔猎经营方式可比。武器也先进,当时有一种领先世界的红夷大炮,相当于海湾战争时的爱国者导弹,一炮轰过去,就把那边的开国元首努尔哈赤打死了。但大明帝国最终为满清所征服。国共内战,国民党盘踞着富足的南方,***则割据着北方的乡村,南边有飞机、坦克、军舰,却也都挡不住南下的解放军。

也不是从没有反过来过。曹孙刘赤壁之战,秦晋淝水之战,第二次北伐,都是南方打败北方的著名战例。但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少,而且差不多都只胜于某一次战役,或一场有限的小规模战争。相对于历史上北人创造的那么多的辉煌战绩,南人值得骄傲的胜利实在太少了。

是不是南方比北方缺乏人材?显然不是。翻翻历史,看看四周,南方的人材也真是太多了,什么才都不缺。俗话说:惟楚有才。而江浙一带,也是状元、才子的著名出产地。近代以来尤其是二十世纪的大政治家、大军事家,几乎尽出于南方。是不是南人比北人懦弱,经不起打?好像也不是。事实上,南人是很经打的。从最早的炎黄大战起,就从不曾老实认过输。炎帝一脉,都是宁死不屈的勇士。精卫填海,夸父追日,共工怒而触不周之山,刑天落首仍以乳为目以脐为口继续战斗,总之都是好样儿的。屈原投江,是不愿做亡国奴。每逢外族入侵,总是北方轻轻易易丢失大片土地,再轮到南方来艰苦抵抗,因而南方著名的抗战英雄特别多,岳飞呀,文天祥呀,史可法呀,等等。不象北边,一下一个汉奸石敬瑭,一下一个汉奸张邦昌,一下一个汉奸吴三桂。南边好容易出了个汉奸秦桧,也是一头来自北方的狼,据说是北边专门派到南边来搞破坏的。当然后来还出了一个汪精卫,南得不能再南,这个不假。但他只是求和,既没割让领土,又没改易国号,更没有引狼入室。似乎这汉奸也当得比北方人稍有些骨气。

北人打赢南人的重要原因,我想是马。古时候打仗,马是不可或缺的战斗员。所谓"兵强马壮","粮草先行","天下兵马大元帅","马上得天下",都是这个道理。民谣还说:"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兔。"一匹名马,竟可与一代名将相提并论。南方不产马。**《决裂》里老师上课讲"马尾巴的功能",遭到南方学生的抗议:我们连马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你老讲它的尾巴作什么?不仅马,连驴都少见。好事者带了一头驴入黔,还引起当地老虎一阵骚动,以为来了怪物。诸葛亮南征孟获,人家找不到马,只好把水牛、大象也赶到战场上去充数,岂能不败?北方产马,也惯于马上作业,所以打来打去,以蒙古骑兵最为厉害,铁蹄蹂躏欧亚大陆。以前没有坦克,骑兵队的作用就象坦克群集团冲锋,步兵怎么挡得住?象俄罗斯这样强悍的民族,拿破仑、希特勒都打不过它,唯独被蒙古军队打得一败涂地。何况咱们还有的是汉奸。

南人因为缺马,就要从北方引进。如果南边和北边是一个国家的时候还好说,南粮北运,北马南调,只是国内资源调济,或者干脆就叫国内贸易。如果不幸分成南北两家,就不好办了,等于是核武器出口,不光国际贸易,还牵涉国家利益与安全。我把好马都给了你,你不是好来打我吗?所以,不给。你要你到那堆老弱病残中挑去。当然老马也并非一点用也没有,你被人家打败了它可以带你走出荒漠,这叫老马识途。老马为什么识途?它是人家那儿养大的,门路熟。

不论什么原因,北人的赢多输少,久而久之养成了一种大大咧咧、满不在乎、昂视阔步的气势。他们认为这就是男子气概,他们认为应该自称"汉子"。你经常听人说:"北方汉子",没听说过"南方汉子"。经常听说关东汉子、山东汉子、西北汉子、河北汉子、天津汉子,没听说过广东汉子、湖南汉子、福建汉子、江苏汉子、上海汉子。上海那地方娇滴滴的,还出什么汉子呢。鲁迅一头扎在上海住那许多年,结果也才住出来"四条汉子"。

北人叫汉子还有一个原因,是北人身材比南人高大。北人为什么高大?据说是吃面吃出来的。南人吃米。这是又一条应该和北人划分为两个民族的重要依据。西方人吃面,因而高大;同属一个种族的印度人吃米,相对就矮一些。南人与日本、东南亚一带吃米的民族相近,而北人则与西方欧美人相近。北人跑到国外,天天吃面包不会觉得有什么腻歪。南人就不行,非弄点米吃吃不可。以前北方供应大米有限,去那边工作的南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吃不惯。南人认为面只能拿来做点心,永远吃不饱。北人则认为吃大米既奢侈,也不顶饿,有"三十里糕,四十里面"之说。北方的糕是米糕,吃了跑三十里就没劲了;吃面才跑得远,要跑四十里才蔫。

主食的不同,造成了整个饮食结构以及吃法的巨大差异。总的来说,北方饮食粗糙,而南方做工精细。你要听到一个北人会做菜,那才奇怪,就跟听到一个南人吃得随随便便一样。南人一吃得随随便便,多半是不想活了。北人相反,只有不想活了,才去好好地吃一餐。八大菜系,南边占了绝大部份,流派纷呈,只给北边剩下京菜、鲁菜两个系,严格说来,还是为了保留北人的粗犷风格才给划出来的,根本不能与川菜、湘菜、粤菜、淮扬菜相匹敌。南人到北方开餐馆,是丰富和弘扬民族的食文化;北人到南方开餐馆,不过是让鲜活玩艺儿吃腻了的乡亲们别忘了家常口味,有点象开忆苦餐。

北人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南人要把肉切得细细的,煨得烂烂的,炒得嫩嫩的,把酒烫得温温的。南人喜欢吃青叶子菜,几天不吃就拉不出屎;北人无所谓,光吃肉也能拉屎。北人喜欢吃饺子,这是他们对中国饮食的最大贡献。南人喜欢吃馄饨。饺子用醋蘸蘸就行了,一口一个。馄饨要汤碗、调料齐全,一口只咬半个。南人喜欢吃葱,北人喜欢吃蒜;南人吃泡菜,北人吃咸菜;南人吃辣椒是为了祛湿,北人吃辣椒是为了驱寒。南人是咸辣、麻辣、油辣、甜辣,北人是干辣、酸辣。北人把吃读成"痴",痴痴地只管吃。南人把吃叫"七",叫"恰",叫"食",叫"噎",叫"夹",叫"塞"。南人喝茶也叫吃茶。南人吃各种各样的茶,北人只喝花茶就够了,觉得花茶既香且浓,殊不知那是花香而非茶香,是南人专门放进去骗北人的。北人不懂欣赏真正的茶中精品,比方龙井、碧螺春,以为太淡,要细抿慢嚼才似乎有那么点味,不适合牛饮。

北人吃得简单,与地域物产有直接关系。北方崇尚简朴,南方追求华美,很大程度上也是地域特点造成的。北方冷而干燥,把毛毯、彩染布挂在墙上,显得温馨暖和。南方则挂不出这种效果,看了会浑身燥热,还老去闻是不是有一股可疑的霉味。北人喜欢毛皮,耐寒。南人不喜欢,灰扑扑的见了就打喷嚏,容易生虫。南人喜欢竹制品,又凉快又经得起沤。北人洗澡叫搓泥,要积出泥一样的肥垢来了才去搓一次。南人洗澡叫冲凉,一冒汗就去冲。南人睡床,北人睡炕。北人来客都往炕上请,客人留宿与主人一大家子济济一炕。南方不兴这样睡觉,睡不踏实。最后南床统一了北炕,至少城市是如此。现在北人来客,也不是动不动就请人家上床。

北方唱戏热闹喧天,有些剧种干脆是"吼"出来的,如秦腔。南方唱戏抑扬顿挫、一唱三叹,许多剧种近似于民间小调,如黄梅戏、花鼓戏。北剧讲究真功夫,适合演帝王将相,演历史剧。南剧玩弄小情调,更适合才子佳人,民间传奇。北剧艺术的代表是京剧,特点是男人扮女人。南剧艺术的代表是越剧,特点是女人扮男人。北方的女人唱京韵大鼓,也能唱出一股英雄豪气。南方的男人唱评弹,居然咿咿呀呀嗲嗲的仿佛是小鸟依人。所谓北人比南人更具男子气,除了吃出来,还有很大一部份程度是唱出来的。北人唱歌是燕赵悲歌,苍凉、悲壮、激越、凝重、悠远,南人唱歌是轻快、玲珑、婉转、亲切、凄恻。中国 人可以根据不同的情绪份量唱南戏或北戏,唱南歌或北歌,哼南调或北调。

乐器也分南北。北人吹唢呐,唢呐是在天上跑的,吹的时候头往上扬,扭脖耸肩,直抒胸臆,造成把曲调送上去的动势。所以唢呐声可以跨过黄河,飞越崇山,黄土地黑土地的,有辐射力穿透力。南人吹箫,箫是游走的,吹的时候要静如处子,低头眯眼,缓吐长音,隐隐约约,如倾如诉,似有似无,余音绕梁而三日不绝,有一种底韵。南人不适合吹唢呐,住得密,一吹难免噪邻聒舍,反显得轻薄、浮躁。北人也不适合吹箫,北人吹箫干脆没声,别人以为你跟他一样是沉默的大多数。北人拉板胡,一来可以就地取材,二来也跟唢呐一样,音色明亮。南人拉二胡,二胡在制材上取南北之所长:南方的蛇皮、竹子,北方的马尾、松香。因而表现力比板胡要丰富,也流行得多,既可以拉《良霄》、《病中吟》、《二泉映月》、《江河水》、《空山鸟语》这样典型的江南名曲,也可以拉一拉《赛马》。

外国人只知中国功夫,多半弄不清这功夫还分北派与南派。南派重拳,北派重腿。这也是地域不同造成的。北方广袤,腿脚施展得开,可以飞腾起来打人,这样比较畅快抒情。南方环境狭窄,小路小径小树林小走道小巷子小里弄的,只好将侧重点放在拳头上,以便近身搏击。南拳北腿谁厉害?这个难说,历史也没有给出一个结论。关键在于你练到什么程度。不过我想,能集南北二派之长的拳家比只通一种门派的武士胜算要大得多。李小龙就是一例,他是美国长大的南人,善用南拳,但腿技亦极佳,拳脚交加,融会贯通,都服了他。泰拳的厉害我们也听到过,其特点也是拳腿并用。泰国那地方大概更挤,到处是庙宇,挨不得碰不得,就把南拳折缩成肘,把北腿折缩成膝。短兵器虽不如长兵器那么张扬、潇洒,却更加凶险、阴狠。南拳可以把你打倒,北腿可以把你踢翻;而要是你突然捂着肚子半天直不起腰来,那肯定是中了人家肘、膝的暗算。

在都没学过武艺的情况下,北人打架应该比南人略占上风,因为个头大。俗话说:"身大力不亏。"不过打架并不完全凭借力量,机灵和勇敢往往更为重要,可以很大程度地弥补力量的弱势,赢得主动。一般而言,南人比北人灵活些,这是环境逼出来的,不灵活就要挨打。相对于南人,北人有点象傻大个。当然,在更高大的人,比方人高马大的老外面前,北人又灵活起来了,没功夫的也多少能比划几招南拳北腿。**里尽是这种小打大的故事,小个子灵活了一阵,就把大个子打倒了。人类的搭配很奇妙,不然经过若干年下来,世界上就都是恐龙了。

我不想说南人比北人聪明,那听起来有点象种族歧视。北人也有聪明之极与雄才大略之辈。南人只不过人材出得远较北人为多而已。如前所述,上个世纪以来,除了政治家、军事家,还有那么多的大作家、大诗人、大学者、大科学家、大实业家、大革命家,出自南人。以作家为例,二十世纪重量级的北人就出了老舍一个,其余都是南人。要不要一一数出来?我看没这个必要,那会弄出一本厚厚的大辞典来。要数就数北人,北人真正是"屈指可数"。

南人别看个子小,却比北人要激烈。北人做惯了亡国奴,对不起,这词儿有点刺耳,然而历史就是这么记载的。汉以后,五胡乱华,主要乱的是北边。唐末五代,安史之乱、藩镇之乱也主要是北边,又有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与契丹,大开北大门,致使后来外族频频入侵中原,分别建立辽、金各国。北边居民和塞外、关外、(长)城外诸多民族长期相互征伐、臣服,融合血缘与文化,形成新的生存形态,这也是事实。但也就渐渐地看淡了所谓民族气节、爱国情操,反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现在打得不可开交,到头来还是一家。"万里长城今犹在,让他三尺又何妨",何苦那样寸土不让、寸利必争呢。外族?咱俩谁跟谁呀。说不定俺自己就是一个外族,俺曾祖父是鲜卑人,外婆的姐姐嫁了个吐蕃人,外公是契丹人,姑奶奶被女真人给掳走了,又好像不是给掳的是她自愿的,后来在那里生了一堆孩子,再往上查查,俺祖先还是个匈奴人呢。

南人就不同,最低程度也要"避秦",找个桃花园躲起来,远离现实,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更多时候是节节抵抗,打不赢也打,祖国的大好河山岂容拱手相让!南宋一朝百五十年,都是在复国主义的仇恨与亡国危机的忧思中度过的。打,还是和?这是区分忠臣与汉奸的试金石。要是换了北边,早把这国恨家仇抛之九霄云外,与人家一道建立大什么共荣圈了。"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谁还记得你是哪家的王师?行行好拜托了,让俺过几天安生日子,少来惹事,歇着吧您哪,跟真的似的。

南人的反抗,使习惯了北人屈服的入侵者恼羞成怒,遂有血腥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与南京大屠杀。南人流血,北人流浪。"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南人即使屈服也是暂时的,这"暂时"或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或者上百年,最后总要由南人起来革命,"驱逐鞑虏,光复中华"。

南人往往各自为阵,不象北边喜欢搞大一统。这样容易被人各个击破。光是从语言的角度就能看出其差异。北人仅一种方言,即北方方言;南人有几种方言?八大方言都有。就算是同一种方言,如吴越方言,上海话与苏州话就大不一样,杭州话与南京话也相去甚远,宁波话与无锡话更是鸡同鸭讲。在一些交通不便的偏远地方,隔几十里或者翻一座山换一种口音也是毫不足怪的。语言的繁复杂陈,虽然表现了文化的多元与丰富,毕竟容易流于琐屑,不能形成大的气象。南京、杭州都是好地方,为什么在那里建都的王朝不是苦命就是短命?"国语"范围狭窄是一个重要原因。

北方方言覆盖地域辽阔,音调也好听。尤其以北京话为基础的"国语",字正腔圆,就是比各种各样的南语好懂、好听,连骂娘都跟唱歌似的。平心而论,我就不喜欢吴语,也不可能喜欢闽语,永远不知它咕噜些什么。最不喜欢粤语,粤语同日语分不清楚,只知道它们都使用汉字。粤语的表现力据说很强,不输北京话,这个我相信。但它的发音方式有问题,广东是鼻咽癌的高发病率区,有肿瘤专家认为,这与广东话一些字的发音有关系,长期冲击、刺激某个黏膜部位,容易造成病变。满清王朝被推翻之际,国会投票选国语,而议员以粤籍占多数,本拟选广东话,经孙中山苦口劝说,最后仍定为北京话。

实际上,所谓普通话,又叫国语、官话,是一种人造语言。北京话只是其基础,并没有任何地方的居民操这样的方言。中国语言的统一是分两次完成的,第一次是"书同文",即统一文字;第二次才是"字同音",即统一语言。前后相距差不多两千年。中国人几乎都懂至少两种语言:一是普通话,一是方言。普通话也有缺憾。比如它只有四声: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加轻声一共五声。这样就省掉了一种"入声"。用普通话读旧体诗词,许多的音律韵味就要大打折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绝、灭、雪都是入声,普通话却读成阳平、去声、上声,韵律不通,味道索然。有人认为,入声只古汉语才有,现代汉语中已然消失。说这样不负责任话的肯定是个北人。入声并未从现代汉语中消失,南方的粤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吴越方言,都大量保留着入声的发音。你要南人去念刚才那首诗,就有一种北人无法领略的语境。

用一种文字和语言统一"汉语",无疑是北人的功劳。北人的能耐就是这样,南人你去创造,你去发现,你去办特区,你去摸着石头过河,等你摸得象个样子了,咱再来大而化之,来个"江山一笼统"。你说吃辣椒?这没啥稀奇,咱也吃,吃不完一串串挂在窑洞门口、挂在屋檐下,显示红火与热烈。你说睡床?好,咱洗完澡跟你一块儿睡。你说入声?什么入声?咱听不明白,我看就免了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都是炎黄子孙,爱国不分先后厖。

北人也不是一点东西都不发明,咱们中国的磕头礼,就是北人搞起来的。有什么考据?南方潮湿,到处是泥,古代又没有什么柏油、水泥可以把地面弄干净,自然条件似乎不适于养成下跪的习惯。南方人见了尊长显贵,无非打个拱手,作个揖,唱个大喏便是。而北人就不一样,纳头便拜。北方地面干燥,拜完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土,又可以清清爽爽站成一个模样。当年秦王李世民发动玄武门政变,把两个哥哥杀了,他父亲李渊既惊且惧又悲伤,李世民就跪下来,伏着吮吸父亲的乳头。这是古鲜卑族的遗风,表示不忘父母的养育之恩。鲜卑族原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这种礼节应是对牛羊驼鹿一类动物幼时跪着接受哺乳的形态的模仿。后来渐渐蔚为风气,带进中原,流传全国。南宋文天祥被元军俘虏,见元朝重臣拒不下跪,其理由是:下跪是你们北方人的礼节,咱们南方没这规矩。

中国历史上风行过好一阵子的妇女裹脚运动,也是北人的创造。南方又湿又热,有什么必要裹脚,如何裹得住,这念头怎么动得起来呢?下雨,或者盛夏,南人都穿木屐,也就是日本人穿的那种,有利于天足的发展。南方多水田、池塘、河汊湖泊,妇女下田劳动,到河塘边洗衣浆衫,只有打赤脚。不象北方,干什么活儿都可以不脱鞋,适合裹脚方式的推广、流行。裹起来能御寒,也不至于沤出一股教人掩鼻的无名之臭。北人于是充分利用了这一地理优势,把女人的脚裹出了一种独特的文化。

南人和北人,怎么不比较一下性格?当然是可以比一比的。其实上面说他们的各项,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还要用专门形容性格的词儿去形容吗,那反倒有些作难。比如,说北人豪爽,你没见过南人豪爽起来也是很可怕的。而且北人也有不豪爽的,《水浒传》里打虎将李忠就是一个,要他拿些银钱出来周济人家,他好不情愿,掏半天掏出一粒小的,这算什么豪爽?又如白衣秀士王伦,都做成山大王了,还那样小鼻子小眼的,容不得人,反被林冲给杀了。就是这林冲,也不是个豪爽的人,人家把他的老婆都调戏过两回了,气儿都不敢吭一声,还不如一群泼皮手脚痛快,才帮他把人家衙内给阉掉。又比如,说南人性子急,北人就不性急吗?燕人张飞如何?只见他一天到晚急得要死,最后终于死在急上。

还有个最不好界定的是,南人北人怎样划分。地理学家通常以秦岭、淮河为界,划分南北。要是真能这样一刀切,咱们的讨论也就完了。可惜情况远非如此简单。军队守黄河大铁桥,桥北边的士兵发棉大衣,桥南边的士兵只发棉袄,可见军队后勤部门是按黄河而不是淮河来划分南北的。国共内战,连吃几大败仗的国民党希望能划江而治,也就是以长江为界,重演南北朝的故事。而咱们平时说的江南、江南,也指的长江以南。如此一来,武汉喏大一个城市便要分为两半,汉口、汉阳的居民算北人,武昌的居民算南人。象什么话?其实,南北是相对的,渐变的,亦此亦彼的。以广东人为例,他们把所有的外省人都叫做"北佬"。别说武汉,整个湖北都应该算是南方。连河南都有南方之嫌。五十年代的大区行政建制,河南省属于南方局,后改为中南局。河南是中原大省,地理位置居中,兼有南北的特点,因而也最没有特点。历史上一块是楚国的领土,有一块属于韩、魏的地盘,那是战国时代。

中国人是爱好和平的民族,这是对外说的。咱们关起门来,其实老打内仗,俗称“窝里斗”。这毛病是从老祖宗那里一直传下来的。炎黄子孙,炎帝和黄帝本是两兄弟,却势同水火,不共戴天,一直杀到山崩地裂。

炎帝后来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好像逃到了南方。那地方植物丰茂,才有神农尝百草的传说。他的子孙和部下,也就繁衍成“南蛮”,成了今天的南方人。而黄帝一夥儿占据了中原,以正统自居,发展成今天的北方人。

南人和北人,都是中国人,都是汉族(咱们主要讨论汉族),骨子里却有很大的不同。首先,语言就不一样。所谓“南腔北调”,其差异大概跟德语和法语之间的差别差不多。要是仅凭这一条来分民族,就可以将汉族分为南、北两个不同的民族了。事实上,就有人这么分过,元朝时人分四等,第一等是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即西方人,第三等是汉人,第四等是南人。他们的“汉人”,是中国北方的汉族,或汉化的外族;“南人”则是前朝南宋的遗民,虽说也是汉族,却又低了一等,属于人下人。

南人为什么这么吃亏因为打不赢北人。历史上无数次南征北伐,南征胜于北伐要多得多。并非南方经济落后,并非文化差一大截。中国的情况跟美国南北战争时的情况不一样。美国的确北方比南方发达,重工业、商业都在北方,南方只种种棉花花生。中国是农业社会,地理、气候是影响经济的主要因素,南方因而往往较之北方发达和富庶。如战国时代的楚国,经济实力一度远远领先其他诸强,而有问鼎中原之说。不料反遭强秦欺凌、吞没。三国时孙吴也富甲一方,占尽地利,终不敌晋军长驱直入。南北朝时,南朝比北朝繁荣,结果统一于北周。宋代,南边的宋国经济超过北边的辽,辽超过更北的金,金超过最北的蒙古。结果是金灭辽,继而灭北宋;蒙古灭金,进而灭南宋。整个一个不讲道理。

明末时满人崛起于东北,与南边的大明帝国对峙。 南边经济文化之发达,岂是天寒地茫的关外游牧、渔猎经营方式可比。武器也先进,当时有一种领先世界的“红夷大炮”,相当于海湾战争时的爱国者导弹,一炮轰过去,就把那边的开国元首努尔哈赤打死了。但大明帝国最终为满清所征服。

也不是从没有反过来过。曹孙刘赤壁之战,秦晋肥水之战,以及近代的第二次北伐,都是南方打败北方的著名战例。但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少,而且差不多都只胜于某一次战役,或一场有限的小规模战争。相对于历史上北人创造的那么多的辉煌战绩,南人值得骄傲的胜利 实在太少了。

是不是南方比北方缺乏人材显然不是。翻翻历史,看看四周,南方的人材也真是太多了,什么才都不缺。俗话说:惟楚有才。而江浙一带,也是状元、才子的著名出产地。近代以来尤其是20世纪的大政治家、大军事家,几乎尽出于南方。是不是南人比北人懦弱,经不起打好像也不是。事实上,南人是很经打的。从最早的炎黄大战起,就从不曾老实认过输。炎帝一脉,都是宁死不屈的勇士。精卫填海,夸父追日,共工怒而触不周之山,刑天落首仍以乳为目以脐为口继续战斗,总之都是好样儿的。屈原投江,是不愿做亡国奴。每逢外族入侵,总是北方轻轻易易丢失大片土地,再轮到南方来艰苦抵抗,因而南方著名的抗战英雄特别多,岳飞呀,文天祥呀,史可法呀,等等。不像北边,一下一个汉奸石敬瑭,一下一个汉奸张邦昌,一下一个汉奸吴三桂。南边好容易出了个汉奸秦 ,也是一头来自北方的狼,据说是北边专门派到南边来搞破坏的。当然后来还出了一个汪精卫,南得不能再南,这个不假。但他只是求和,既没割让领土,又没改易国号,更没有引狼入室。似乎这汉奸也当得比北方人稍有些骨气。

北人打赢南人的重要原因,我想是马。古时候打仗,马是不可或缺的战斗员。所谓“兵强马壮”,“粮草先行”,“天下兵马大元帅”,“马上得天下”,都是这个道理。民谣还说:“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免。”一匹名马,竞可与一代名将相提并论。南方不产马。**《决裂》里老师上课讲“马尾巴的功能”,遭到南方学生的抗议:我们连马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你老讲它的尾巴作什么不仅马,连驴都少见。好事者带了一头驴人黔,还引起当地老虎一阵骚动,以为来了怪物。诸葛亮南征孟获,人家找不到马,只好把水牛、大象也赶到战场上去充数,岂能不败北方产马,也惯于马上作业,所以打来打去,以蒙古骑兵最为厉害,铁蹄蹂躏欧亚大陆。以前没有坦克,骑兵队的作用就像坦克群集团冲锋,步兵怎么挡得住像俄罗斯这样强悍的民族,拿破仑、希特勒都打不过它,唯独被蒙古军队打得一败涂地。

南人因为缺马,就要从北方引进。如果南边和北边是一个国家的时候还好说,南粮北运,北马南调,只是国内资源调剂,或者干脆就叫国内贸易。如果不幸分成南北两家,就不好办了,等于是核武器出口,不光国际贸易,还牵涉国家利益与安全。我把好马都给了你,你不是好来打我吗所以,不给。你要你到那堆老弱病残中挑去。当然老马也并非一点用也没有,你被人家打败了它可以带你走出荒漠,这叫老马识途。老马为什么识途它是人家那儿养大的,门路熟。

不论什么原因,北人的赢多输少,久而久之养成了一种大大咧咧、满不在乎、昂视阔步的气势。他们认为这就是男子气概,他们认为应该自称“汉子”。你经常听人说:“北方汉子”,没听说过“南方汉子”。经常听说关东汉子、山东汉子、西北汉子、河北汉子、天津汉子,没听说过广东汉子、湖南汉子、福建汉子、江苏汉子、上海汉子。上海那地方娇滴滴的,还出什么汉子呢。鲁迅一头扎在上海住那许多年,结果也才住出来“四条汉子”。北人叫汉子还有一个原因,是北人身材比南人高大。北人为什么高大据说是吃面吃出来的。南人吃米。西方人吃面,因而高大;同属一个种族的印度人吃米,相对就矮一些。南人与日本、东南亚一带吃米的民族相近,而北人则与西方欧美人相近。北人跑到国外,天天吃面包不会觉得有什么腻歪。南人就不行,非弄点米吃吃不可。

以前北方供应大米有限,去那边工作的南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吃不惯。南人认为面只能拿来做点心,永远吃不饱。北人则认为吃大米既奢侈,也不顶饿,有“三十里糕,四十里面”之说。北方的糕是米糕,吃了跑三十里就没劲了;吃面才跑得远,要跑四十里才蔫。

主食的不同,造成了整个饮食结构以及吃法的巨大差异。总的来说,北方饮食粗糙,而南方做工精细。你要听到一个北人会做菜,那才奇怪,就跟听到一个南人吃得随随便便一样。南人一吃得随随便便,多半是不想活了。北人相反,只有不想活了,才去好好地吃一餐。八大莱系,南边占了绝大部分,流派纷呈,只给北边剩下京菜、鲁菜两个系,严格说来,还是为了保留北人的粗犷风格才给划出来的,根本不能与川菜、湘莱、粤菜、淮扬菜相匹敌。南人到北方开餐馆,是丰富和弘扬民族的食文化;北人到南方开餐馆,不过是让鲜活玩艺儿吃腻了的乡亲们别忘了家常口味,有点像开忆苦餐。

北人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南人要把肉切得细细的,煨得烂烂的,炒得嫩嫩的,把酒烫得温温的。南人喜欢吃青叶子莱,几天不吃就拉不出屎;北人无所谓,光吃肉也能拉屎。北人喜欢吃饺子,这是他们对中国饮食的最大贡献。南人喜欢吃馄 。饺子用醋蘸蘸就行了,一口一个。馄 要汤碗、调料齐全,一口只咬半个。南人喜欢吃葱,北人喜欢吃蒜;南人吃泡菜,北人吃咸菜;南人吃辣椒是为了祛湿,北人吃辣椒是为了驱寒。南人是咸辣、麻辣、油辣、甜辣,北人是干辣、酸辣。北人把吃读成“痴”,痴痴地只管吃。南人把吃叫“七”,叫“恰”,叫“食”,叫“噎”,叫“夹”,叫“塞”。南人喝茶也叫吃茶。南人吃各种各样的茶,北人只喝花茶就够了,觉得花茶既香且浓,殊不知那是花香而非茶香,是南人专门放进去骗北人的。北人不懂欣赏真正的茶中精品,比方龙井、碧螺春,以为太淡,要细抿慢嚼才似乎有那么点味,不适合牛饮。

北人吃得简单,与地域物产有直接关系。北方崇尚简朴,南方追求华美,很大程度上也是地域特点造成的。北方冷而干燥,把毛毯、彩染布挂在墙上,显得温馨暖和。南方则挂不出这种效果,看了会浑身燥热,还老去闻是不是有一股可疑的霉味。北人喜欢毛皮,耐寒。南人不喜欢,灰扑扑的见了就打喷嚏,容易生虫。南人喜欢竹制品,又凉快又经得起沤。北人洗澡叫搓泥,要积出泥一样的肥垢来了才去搓一次。南人洗澡叫冲凉,一冒汗就去冲。南人睡床,北人睡炕。北人来客都往炕上请,客人留宿与主人一大家子济济一炕。南方不兴这样睡觉,睡不踏实。最后南床统一了北炕,至少城市是如此。现在北人来客,也不是动不动就请人家上床。

北方唱戏热闹喧天,有些剧种干脆是“吼”出来的,如秦腔。南方唱戏抑扬顿挫、一唱三叹,许多剧种近似 于民间小调,如黄梅戏、花鼓戏。北剧讲究真功夫,适合演帝王将相,演历史剧。南剧玩弄小情调,更适合才子佳人,民间传奇。北剧艺术的代表是京剧,特点是男人扮女人。南剧艺术的代表是越剧,特点是女人扮男人。北方的女人唱京韵大鼓,也能唱出一股英雄豪气。南方的男人唱评弹,居然咿咿呀呀嗲嗲的仿佛是小鸟依人。所谓北人比南人更具男子气,除了吃出来,还有很大一部分程度是唱出来的。北人唱歌是燕赵悲歌,苍凉、悲壮、激越、凝重、悠远,南人唱歌是轻快、玲珑、婉转、亲切、凄侧。中国人可以根据不同的情绪分量唱南戏或北戏,唱南歌或北歌,哼南调或北调。

乐器也分南北。北人吹唢呐,唢呐是在天上跑的,吹的时候头往上扬,扭脖耸肩,直扦胸臆,造成把曲调送上去的动势。所以唢呐声可以跨过黄河,飞越崇山,黄土地黑土地的,有辐射力穿透力。南人吹箫,箫是游走的,吹的时候要静如处子,低头眯眼,缓吐长音,隐隐约约,如倾如诉,似有似无,余音绕梁而三日不绝,有一种底韵。南人不适合吹唢呐,住得密,一吹难免噪邻聒舍,反显得轻薄、浮躁。北人也不适合吹箫,北人吹箫干脆没声,别人以为你跟他一样是沉默的大多数。北人拉板胡,一来可以就地取材,二来也跟唢呐一样,音色明亮。南人拉二胡,二胡在制材上取南北之所长:南方的蛇皮、竹子,北方的马尾、松香。因而表现力比板胡要丰富,也 流行得多,既可以拉《良霄》;《病中吟》、《二泉映月》、《江河水》、《空山鸟语》这样典型的江南名曲,也可以拉一拉《赛马》。

外国人只知中国功夫,多半弄不清这功夫还分北派与南派。南派重拳,北派重腿。这也是地域不同造成的。北方广衰,腿脚施展得开,可以飞腾起来打人,这样比较畅快抒情。南方环境狭窄,小路小径小树林小走道小巷子小里弄的,只好将侧重点放在拳头上,以便近身搏击。南拳北腿谁厉害这个难说,历史也没有给出一个结论。关键在于你练到什么程度。不过我想,能集南北二派之长的拳家比只通一种门派的武士胜算要大得多。李小龙就是一例,他是美国长大的南人,善用南拳,但腿技亦极佳,拳脚交加,融会贯通,都服了他。泰拳的厉害我们也听到过,其特点也是拳腿并用。泰国那地方大概更挤,到处是庙宇,挨不得碰不得,就把南拳折缩成肘,把北腿折缩成膝。短兵器虽不如长兵器那么张扬、潇洒,却更加凶险、阴狠。南拳可以把你打倒,北腿可以把你踢翻;而要是你突然捂着肚子半天直不起腰来,那肯定是中了人家肘、膝的暗算。

在都没学过武艺的情况下,北人打架应该比南人略占上风,因为个头大。俗话说:“身大力不亏。”不过打架并不完全凭借力量,机灵和勇敢往往更为重要,可以很大程度地弥补力量的弱势,赢得主动。一般而言,南人比北人灵活些,这是环境逼出来的,不灵活就要挨打。相对于南人,北人有点像傻大个。当然,在更高大的人,比方人高马大的老外面前,北人又灵活起来了,没功夫的也多少能比划几招南拳北腿。**里尽是这种小打大的故事,小个子灵活了一阵,就把大个子打倒了。人类的搭配很奇妙,不然经过若干年下来,世界上就都是恐龙了。

我不想说南人比北人聪明,那听起来有点像“种族”歧视。北人也有聪明之极与雄才大略之辈。南人只不过人材出得远较北人为多而已。如前所述,上个世纪以来,除了政治家、军事家,还有那么多的大作家、大诗人、大学者、大科学家、大实业家、大革命家,出自南人。以作家为例,20世纪重量级的北人就出了老舍一个,其余都是南人。要不要一一数出来我看没这个必要,那会弄出一本厚厚的大辞典来。要数就数北人,北人真正是“屈指可数”。

南人别看个子小,却比北人要激烈。北人做惯了亡国奴,对不起,这词儿有点刺耳,然而历史就是这么记载的。汉以后,五胡乱华,主要乱的是北边。唐末五代,安史之乱、藩镇之乱也主要是北边,又有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与契丹,大开北大门,致使后来外族频频入侵中原,分别建立辽、金各国。北边居民和塞外、关外、(长)城外诸多民族长期相互征伐、臣服,融合血缘与文化,形成新的生存形态,这也是事实。但也就渐渐地看淡了所谓民族气节、爱国情操,反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现在打得不可开交,到头来还是一家。“万里长城今犹在,让他三尺又何妨”,何苦那样寸土不让、寸利必争呢。外族咱俩谁跟谁呀。说不定俺自己就是一个外族,俺曾祖父是鲜卑人,外婆的姐姐嫁了个吐善人,外公是契丹人,姑奶奶被女真人给掳走了,又好像不是给掳的是她自愿的,后来在那里生了一堆孩子,再往上查查,俺祖先还是个匈奴人呢……

南人就不同,最低程度也要“避秦”,找个桃花园躲起来,远离现实,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更多时候是节节抵抗,打不赢也打,祖国的大好河山岂容拱手相让!南宋一朝百五十年,都是在复国主义的仇恨与亡国危机的忧思中度过的。打,还是和这是区分忠臣与汉奸的试金石。要是换了北边,早把这国恨家仇抛之九霄云外,与人家一道建立大什么共荣圈了。“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谁还记得你是哪家的王师行行好拜托了,让俺过几天安生日子,少来惹事,歇着吧您哪,跟真的似的。

南人的反抗,使习惯了北人屈服的入侵者恼羞成怒,遂有血腥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与南京大屠杀。南人流血,北人流浪。“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南人即使屈服也是暂时的,这“暂时”或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或者上百年,最后总要由南人起来革命,“驱逐鞑虏,光复中华”。

南人往往各自为阵,不像北边喜欢搞大一统。这样容易被人各个击破。光是从语言的角度就能看出其差异。北人仅一种方言,即北方方言;南人有几种方言八大方言都有。就算是同一种方言,如吴越方言,上海话与苏州话就大不一样,杭州话与南京话也相去甚远,宁波话与无锡话更是鸡同鸭讲。在一些交通不便的偏远地方,隔几十里或者翻一座山换一种口音也是毫不足怪的。语言的繁复杂陈,虽然表现了文化的多元与丰富,毕竟容易流于琐屑,不能形成大的气象。南京、杭州都是好地方,为什么在那里建都的王朝不是苦命就是短命“国语”范围狭窄是一个重要原因。

北方方言覆盖地域辽阔,音调也好听。尤其以北京话为基础的“国语”,字正腔圆,就是比各种各样的南语好懂、好听,连骂娘都跟唱歌似的。我自己是南人,平心而论,我就不怎么喜欢我的家乡话,以为生硬和粗鄙。也不喜欢吴语,太软。也不可能喜欢闽语,永远不知它咕噜些什么。最不喜欢粤语,我在广东住过五年,至今仍未能将粤语同日语分清楚,只知道它们都使用汉字。粤语的表现力据说很强,不输北京话,这个我相信。但它的发音方式有问题,广东是鼻咽癌的高发病地区,有肿瘤专家认为,这与广东话一些字的发音有关系,长期冲击、刺激某个黏膜部位,容易造成病变。满清王朝被推翻之际,国会投票选国语,而议员以粤籍占多数,本拟选广东话,经孙中山苦口劝说,最后仍定为北京话。

实际上,所谓普通话,又叫国语、官话,是一种人造语言。北京话只是其基础,并没有任何地方的居民操这样的方言。中国语言的统一是分两次完成的,第一次是“书同文”,即统一文字,第二次才是“字同音”,即统一语言。前后相距差不多两千年。中国人几乎都懂至少两种语言:一是普通话,一是方言。普通话也有缺憾。比如它只有四声: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加轻声一共五声。这样就省掉了一种“入声”。用普通话读旧体诗词,许多的音律韵味就要大打折扣。“千山乌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绝、灭、雪都是人声,普通话却读成阳平、去声、上声,韵律不通,味道索然。有人认为,入声只古汉语才有,现代汉语中已然消失。说这样不负责任话的肯定是个北人。入声并未从现代汉语中消失,南方的粤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吴越方言,都大量保留着入声的发音。你要南人去念刚才那首诗,就有一种北人无法领略的语境。

用一种文字和语言统一“汉语”,无疑是北人的功劳。北人的能耐就是这样,南人你去创造,你去发现,你去办特区,你去摸着石头过河,等你摸得像个样子了,咱再来大而化之,来个“江山一笼统”。你说吃辣椒这没啥稀奇,咱也吃,吃不完一串串挂在窑洞门口、挂在屋檐下,显示红火与热烈。你说睡床好,咱洗完澡跟你一块儿睡。你说入声什么入声咱听不明白,我看就免了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都是炎黄子孙,爱国不分先后……

北人也不是一点东西都不发明,咱们中国的磕头礼,就是北人搞起来的。有什么考据南方潮湿,到处是泥,古代又没有什么柏油、水泥可以把地面弄干净,自然条件似乎不适于养成下跪的习惯。南方人见了尊长显贵,无非打个拱手,作个揖,唱个大喏便是。而北人就不一样,纳头便拜。北方地面干燥,拜完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土,又可以清清爽爽站成一个模样。当年秦王李世民发动玄武门政变,把两个哥哥杀了,他父亲李渊既惊且惧又悲伤,李世民就跪下来,伏着吮吸父亲的乳头。这是古鲜卑族的遗风,表示不忘父母的育之恩。鲜卑族原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这种礼节应是对牛羊驼鹿一类动物幼时跪着接受哺乳的形态的模仿。后来渐渐蔚为风气,带进中原,流传全国。南宋文天祥被元军俘虏,见元朝重臣拒不下跪,其理由是:下跪是你们北方人的礼节,咱们南方没这规矩。

中国历史上风行过好一阵子的妇女裹脚运动,也是北人的创造。南方又湿又热,有什么必要裹脚,如何裹得住,这念头怎么动得起来呢下雨,或者盛夏,南人都穿木展,也就是日本人穿的那种,有利于天足的发展。南方多水田、池塘、河汉湖泊,妇女下田劳动,到河塘边洗衣浆衫,只有打赤脚。不像北方,干什么活儿都可以不脱鞋,适合裹脚方式的推广、流行。裹起来能御寒,也不至于沤出一股教人掩鼻的无名之臭。北人于是充分利用了这一地理优势,把女人的脚裹出了一种独特的文化。

南人和北人,怎么不比较一下性格当然是可以比一比的。其实上面说他们的各项,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还要用专门形容性格的词儿去形容吗,那反倒有些作难。比如,说北人豪爽,你没见过南人豪爽起来也是很可怕的。而且北人也有不豪爽的,《水浒传》里打虎将李忠就是一个,要他拿些银钱出来周济人家,他好不情愿,掏半天掏出一粒小的,这算什么豪爽又如白衣秀士王伦,都做成山大王了,还那样小鼻子小眼的,容不得人,反被林冲给杀了。就是这林冲,也不是个豪爽的人,人家把他的老婆都调戏过两回了,气儿都不敢吭一声,还不如一群泼皮手脚痛快,才帮他把人家衙内给阉掉。又比如,说南人性子急,北人就不性急吗燕人张飞如何只见他一天到晚急得要死,最后终于死在急上。

还有个最不好界定的是,南人北人怎样划分。地理学家通常以秦岭、淮河为界,划分南北。要是真能这样一刀切,咱们的讨论也就完了。可惜情况远非如此简单。军队守黄河大铁桥,桥北边的士兵发棉大衣,桥南边的士兵只发棉袄,可见军队后勤部门是按黄河而不是淮河来划分南北的。国共内战,连吃几大败仗的国民党希望能划江而治,也就是以长江为界,重演南北朝的故事。而咱们平时说的江南、江南,也指的长江以南。如此一来,武汉喏大一个城市便要分为两半,汉口、汉阳的居民算北人,武昌的居民算南人。像什么话其实,南北是相对的,渐变的,亦此亦彼的。以广东人为例,他们把所有的外省人都叫做“北佬”。于是我这个南人,就当过五年的北佬。别说武汉,整个湖北都应该算是南方。连河南都有南方之嫌。50年代的大区行政建制,河南省属于南方局,后改为中南局。河南是中原大省,地理位置居中,兼有南北的特点,因而也最没有特点。历史上,它有一块是楚国的领土,有一块属于韩、魏的地盘,那是战国时代。后来分分合合,一下这边一下那边,也没个准。总的说来,以北边居多。从生活习俗上,我们把河南人算作北人,大抵是不会错的。

以河南为中心,上古时代即以东夷、西羌、南蛮、北狄称四方各族。是否有鄙夷、小小觑之意且不论,反正那时还没汉族呢,更谈不上大汉族主义了。汉族的形成、演变,实际上也少不了这些夷羌蛮狄的加入。前面说过,北边汉奸多,汉奸的一个好处是,不遗余力地进行族际间的融会贯通工作,抹杀民族的文化特点,使大夥儿彼此彼此,一个锅里吃饭,一个炕头睡觉,一种语言说话。南边的情况则较为复杂,彼此之间不易沟通;对于更南的蛮夷民族,他们又成了强者,因而只需要采用怀柔政策即可安抚,用不着仿效“胡服骑射”的故事。诸葛亮北伐打不赢,南征可是有一手,七擒孟获,跟玩儿似的。这样,南人也就没有能够博采众家之长,而形成长久多元、各派纷呈的局面。自清以后,中国称“五族”共处,即汉满蒙藏回。实际上中国远不止五族,大约有五十多个民族,“五族”只是统称而已。其中,藏人虽地处西南,历史上却与北人建立的唐、元、清谙朝,也就是鲜卑人后裔、蒙古人、满人政权,来往甚密,关系不清不楚,而与宋、明等南方或偏南方政权十分冷淡,没什么来往。藏族属于高原游牧民族,文化关联更亲近北方,实应划为大北方的范畴。这样,除了汉族,代表中国的“五族”几乎都是北方民族。而汉族又可分为南北两族,以北人代表“正汉”。其实,五十几个民族,大部分分布在南方,却被“五族”忽略不计。

从人种学的角度来划分,北人属于蒙古人种,南人则多为马来亚种。马来亚种也是蒙古种的一个分支,所以叫“亚种”。近世有人指人种学为伪科学,也许是的。因为它无法解释混血人的种族归属,其次也容易掉进种族歧视的深渊。但其根据人类各个族群的生理特征及血缘关系,作一个大致的分类,也还不失于一种科学的方法。我在广东生活的时候,有一次几个分别来自东北、西安、河南的朋友和我一起议论广东人怎样“排外”,排斥我们“北佬”。他们越说越气愤,脱下鞋袜,检查各自的脚趾头,最小的脚趾旁边都长了个什么东西,而广东人是不长的。“你脱,你脱,”他们叫我,“你肯定也长了。”我迟迟疑疑地脱下一瞧,没长!,那一瞬间我大为尴尬,仿佛我成了越南人、印尼人、马来西亚人、爪哇人。做一个越南人、爪哇人固然也风情万种,但我本来是中国人,就因为脚上长不出第六根趾头,便要判属异乡,这叫什么道理

中国进入现代社会以后,人口流通加剧,南人北住,北人南迁,虽有“梅逾淮而北为枳”之谓,毕竟将南北双方的距离缩得越来越小。南北通婚也成常事,血缘融合的结果,使得人种学的界线愈见模糊不清。别说脚上多长个把趾头,就算长的全是手指,也不能说明北佬就比南佬好,或者南佬比北佬好。顶多人家说你像猴子,有返祖现象。本来南人北相,或北人南相,叫有福,是大贵之相。现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像我我像你,贵人大概也会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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